郭仪领着队伍一路往西,身后金国的骑兵紧追不舍,好几次术虎木带人折返拦杀一波,队伍这才没被追上。金国骑兵,名不虚传。

出了村子五六十十里,再行这么远,就能到银州城。银州总兵夏元手中有万余兵马,若是他们入城坚守,应该足够等到援兵。

郭仪同术虎木两匹马在最前面,两人偶尔还说上两句。

“郭总兵,我感觉不对劲。”术虎木说话,这一路上,他几次折返与金军战斗。他感觉得出,金军不像杀死他们,只是想消耗他们的体力,把他们往西边赶。

“我们恐怕还在陷进里。”郭仪语出惊人,但是声音算小,就连许安也没听见,“我以为西边是出口,没想到是入口。”

今天夜里月光清澈,行军容易识路。尽管没有下雪,但是气候寒冷。好些士兵的坐骑已经有些脱力了。

“继续直行,随机应变,现在转向来不及了。”郭仪低声道,若是现在改变行军路线,最终能到达的可能不到队伍的一半。

乌鸦的声音在广阔的荒野里显得诡谲,雷鸣般的马蹄声已经比起最开始突围时小了不少。

“术虎将军熟悉前面的路吗?”郭仪问道。

“前面十余里就是鬼头峡,是一段干枯的古河道。”

“那里一定有人埋伏,还有其他路吗?”

“有,往前五里富金山往北边走,绕道金国境内,再从最前边折返,从西门进银州。”

“会远多少?”

“三十里。”

两人声音平淡,都没有惊慌,毕竟,此刻惊慌就是自乱阵脚。

“你觉得有多少能撑过这一段路。”郭仪问道,问题很残酷。

“不到四成。”术虎木稍微思索,说出了这个答案。

“从鬼头峡呢?”

“军覆没。”

郭仪闻言,也不再犹豫,对身后的许安道:“许安!”

“末将在。”许安的声音里有意思疲惫,这样逃命的行军,对于坐骑和人都是巨大的负担。

“传令下去,道到富金山后从绕道金国境内。”

“是。”许安闻声准备传令。

“慢,你再传令,黑狼军上四营和中四营交换坐骑,上四营止步于此,拦截金国追兵。”

许安眼神发亮,嘴巴微张,这命令一下,留守的上四营今日注定身死荒原。

“你去传令吧。”郭仪见许安愣住,出声提醒。

许安一咬牙,牵了马缰,坐骑慢了下来,往后军去了。

“四成?”郭仪问道。

“为了保住四成,这上四营只能送出去了。不能让金国的骑兵跟着我们。”

郭仪不再说话,他本想让安西军留下四百人,但是术虎木比他先下了命令。

“今日的账我不会算在你头上,这个账,是御虎子的。”术虎木声音冷漠,将出生入死的兄弟送进绝地,他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后军中,上四营和中四营在听了许安的命令后,立即止步,将体力还算不错的坐骑留给了中四营,而已经快要脱力的坐骑则留给了上四营。交换坐骑时,还有人想不拥抱告别,没人落泪,没人出声。

许安一拉缰绳,又回到了队伍最前边,道:“大人,好了。”

术虎木看见许安那双有些悲哀的双眼,道:“死在金国人手中,比死在自己人手中好。”

许安闻言震悚,看着郭仪。郭仪胡须翻飞,没有一点表情。

若是汉朝没人同金国来往,今夜这个杀局注定不能成。

眼见着到了富金山,郭仪一拉马缰往北边去了,队伍随即跟上,纷纷向着北边儿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身后的追兵才来到此处。他们出村追杀郭仪时尚有六千人,在刚刚同上四营的搏杀中,被硬生生斩杀了四分之一。

领队的金国将领看着从富金山的道路上往北而去的马蹄印,指了指身后的副将,道:“你带两千人往北追。”尽管这条道路上也又伏兵,但是他不敢犯错,为求稳妥,还是选择分兵。

“是!”那副将一挥马鞭,金国的队伍就像是一道分流的洪水,一股继续往西,一股则向北而去。

另一边,郭仪等人此刻已经出了大汉的国界,他们现在奔跑的地方就是金国的土地了。金国前些年也效仿北燕行省的安排,学习巡边,但是郭仪和身后的两千余骑兵,并不太畏惧。

“这条道上一定有伏兵。”术虎木说道。

刚刚郭仪又从安西军中分了三百人径直往西边去了,他怕追兵看见北边的马蹄印部往北边追来。

“现在我们只能硬闯了。”郭仪顿了顿,“这里已经是金国地界了,伏兵应该不多,我们天亮前从赤山口南下,就能逃脱了。”

术虎木摘下面甲,从马背的小包里拿出一壶酒,抬起脖子灌了几口。随即道:“接着!”将酒壶扔给了郭仪。

郭仪竟然皱了皱眉头,道:“行军打仗你也随身带酒?”大汉自打武帝时候就已经不允许军中有酒了,第一批北伐的将士多少是饮酒误事。

“北地的军队中都饮酒,一来壮胆,二来还能暖暖身子,若受伤了,用酒冲洗伤口,还能阻止伤口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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