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都是些专干投机倒把的人,要是让人知道闺女跟这些人打交道,那还了得!

“你个倒霉孩子,你说你咋就这么能呢!”

她一指头往季惟脑门上戳,到底是舍不得闺女,手上也没咋使劲,“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连你爹和你哥都不许说,知道不!”

一直盘在炕上没做声的郭满仓,“……”

其实只要不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就不算投机倒把,现在很多二道贩子也就是整个差价、挣个辛苦钱,都是合法买卖,不过就市面上现在的个体户情况来看,季惟就料到了陈翠莲会有这反应。

目的达到,她老实得跟啥似的,“哎,娘你放心!”

横竖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把东西挑去县城换回来,眼瞅着傻儿子快回来,陈翠莲没敢再耽误,招呼了季惟先把东西往她那屋搬。

猪肉和面粉实沉不占地方,可棉花大件啊,那老大一麻袋的棉花,少说也得有十来斤,往屋里一搁就跟小山似的显眼!

一想到家里还有个比耗子还能扒拉的儿子,陈翠莲就吃不下睡不着,外面天还黢黑就把郭满仓和郭大米从炕上拽起来,“今天就甭去上工了,出车去,大米也跟着一块儿,还能帮你爹收个钱啥的。”

这么冷的天,开荒都没起这么早的,郭满仓这儿睡得正香,眼皮子都不愿意抬,“不是前两天才去过。”

社员们平时也就凑着大市集人多的时候才会拿些鸡蛋柴禾啥的去县城卖,有时候东西少直接上公社赶集就给卖了,价格是不如县城,可省事儿省车钱,换算下来也差不些,哪有人天天往县城跑的。

陈翠莲一记眼刀过去,“昨天刚吃过饭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吃了?”

开荒是现在队里唯一还在记工分的活,主要是为了防止社员偷懒,也为了分柴禾时没人说闲话,他们家四口一天加起来撑死就是个二十七、八分,按往常的分值一分半斤柴差不多就是十三、四斤,一百斤柴禾也才八毛钱,哪有闺女屋里那些东西要紧!

不识字归不识字,这点小帐她还是算的清楚的。

打发走爷儿俩,陈翠莲拿出季惟带回来的猪肉切了三指宽的一块给她,“快去你老姑家去把山杏喊来帮忙。”

闺女那点针线活不够瞧,得在爷儿俩回来前把家里的铺盖和对换的棉衣裤重新絮上棉花,光靠她一人可不够,山杏是大姑姐家的小闺女,手脚勤快人又老实,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找她最稳妥不过。

季惟乐得不用上荒地挨冻遭罪,从柴禾堆里抽了根茅草把猪肉穿了穿,拎着出门。

大清早上门,郭淑芬还以为侄女是来借粮的,垮着个脸先把炕桌上的早饭藏了才让她进屋,季惟早闻见屋里那股香甜的红薯味,故意把手背到身后,“老姑,让山杏上我家帮一天忙呗!”

“她上你家帮忙,她的活你干?”

“啊,那就算了,本来我娘还说让我把这块猪肉拿来给山杏当工钱的。”油汪汪的猪肉拎高晃了晃,郭淑芬一把抢过去,还不忘给她一记脑门栗,“小丫头片子,胆儿还挺肥!”

季惟笑嘻嘻拉起杨山杏就跑。

郭淑芬是抠,但心眼并不坏,这一点她到这儿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了,当时她见着她时的喜悦真真切切的,半点水分都没掺,而且就冲她对郭有田和郭满仓兄弟俩不偏不倚的态度,也能看得出这人的品性。

“这丫头可比有田家那虎啦吧唧的讨喜多了。”姑父杨春根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筷子,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