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供销社买的鸡蛋糕、饼干和什锦糖,回来时季惟又多做了手准备,让贺耀东帮她赶车,自己偷摸画了一条鱼、几斤苹果、一串香蕉和一铁皮罐茶叶。

便宜爹烟酒不沾,不会花钱也不会赌钱,是个十好男人,唯独喜欢喝茶。

庄稼把式没有票证买不了茶叶,队里也没有这玩意儿,陈翠莲就拿柳树叶和枣叶糅的粗茶给他喝,每次看到他端着茶缸一脸满足的样子,季惟心里就难受的慌。

娘儿俩一块儿把东西分好。

又不是缺心眼,知道兄弟没把她当自家人,陈翠莲也不想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奈何老娘得跟他们过活,忍着心疼还是给每家秤了半斤饼干半斤什锦糖,又单独给老娘装了十块鸡蛋糕和一斤猪肉。

陈家远在十好几里地外的公社,回去一趟起码得半天,郭满仓就得赶车送她。

季惟回来这么久,没见过任何一个陈家人上门,对这家人没啥好感,便干脆和郭大米俩留家里看门,顺便去生产队领肉。

一大清早,队里就从公社食品站请来了屠户杀年猪,社员们都陷入空前的欢腾中!

季惟没经历过,听杨山杏说起的时候一直很向往,等到现场一看,啥想法也没了。

小二百口人分一头百来斤的中猪,拆皮去骨的,每个人到手才几两,问题是参与派分的郭有田还缺德,故意把猪脖子那部位最差的肉切给她!

甲状腺就在那块,上面还布满了黄豆大小灰红色的淋巴疙瘩,吃了搞不好会中毒!

“够可以的啊大伯,大义灭亲。”季惟皮笑肉不笑的捏着那坨软趴趴黏糊糊的东西,郭有田冷声呵斥,“赶上谁算谁,别以为是我侄女就能搞特殊,领了肉就赶紧让开,后面还有好些人排队等着呢!”

谁都知道猪颈子肉不好,倒不是健不健康的事,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就是纯粹觉得它没油,别看分的这点子肉不起眼,熬成油最少得管好几月,是社员们接下来一年荤腥的重要来源。

多给别人分一份,摊到自家头上的机会就小一分,于是不少人给郭有田帮腔,“就是啊小麦,你大伯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平,不然都跟你似的挑挑摘摘,这肉还咋分啊!”

“小麦,你可别再说了,回头该吵起来了。”怕季惟吃亏,杨山杏赶紧把她拉一边,“这样,我拿我家的肉跟你换点儿,你也能拿回去交差,但你别告诉我娘。”

杨家人多,一共七个大人三个娃,随便分分都能有好几斤,郭淑芬又是个厉害角色,郭有田吃亏谁也不敢吃亏她,杨山杏分到的肉又肥又好,还白给她一碗猪血让她拿回去冻豆腐。

“我不跟他吵,我这不是夸他嘛。”这么好的堂姐,季惟哪舍得坑她,一手捏着猪颈肉一手揽着杨山杏,“走,上我家去,咱包饺子吃!”

社员们辛辛苦苦一整年才分这么一回肉,过年指着它了,郭有田连这种时候都不忘给她的便宜爹娘穿小鞋,实在可恶!

这块肉,到时候她非让他吞下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