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玻璃墙直射进房间的时候,秦南风刚刚睡着一小会,她最近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永远浅眠,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她便倏然间睁开眼睛。

是画室的老板,齐然,也是放着底下别的若干个独立工作室不管,却肯屈尊为她一个人打理个人工作室的人。

其他工作室独立画作人对此颇有微词,但齐然说,南风,你值我这样。

秦南风接起电话,那边的人试探性的轻声叫了她一声:“南风?”

秦南风声音中不带一点刚刚醒来时该有的鼻音:“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齐然明显愣了一下,略带疑惑的问:“你是已经起来了,还是又一夜没睡?”

南风从床上坐起来,斜着身子去拿床头柜上的烟,抽出一支来叼在唇间,声音淡淡的:“刚醒。”

“你昨晚几点睡的?”

南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台钟,早上六点半。

“昨晚上画完程琛已经两点多了,收拾洗澡之后三点多,睡不着,看了一会新闻,累了才睡,大概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齐然在电话里问:“程琛昨晚在你那?”

南风将烟点燃,被她这样一问莫名的有些烦躁:“没有,他走了。”

齐然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南风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齐然说:“我觉得你最近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要多休息,适当运动,多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南风有些不耐烦,及时打断她:“S市的雾霾这么严重,我上哪找新鲜的空气呼吸去。”

“那就去健身俱乐部,偶尔出出汗也......”

“齐小姐,你是我老板,不是我妈。”

“卧槽我当然不是你妈,你才是我祖宗。”

南风弹了一下烟灰,耐着性子说:“找你祖宗到底什么事,快放。”

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她:“我又帮你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哈佛大学医学院心理学博士,主攻神经科学方面,是S市一家精神疗养院的院长,他......”

南风眉头皱的更深了,开口已经有了几分不耐:“齐然,我说过,我不需要。”

“......你需要。”

南风终于有些焦躁,沉默两秒,在挂电话的那一刹那,听到齐然急惶惶的嚷嚷:“我把信息发邮件给你,你记得要预约......”

南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抑郁躁动?失眠焦虑?这种感觉时间久了,便成为了一种如影随形的陪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的相随,当所有的症状已经固化成模式,她想到的只有墨守保持,而不是改变。

她喜欢这种每天与另一个自己争锋相对又惺惺相惜的刺激感。

至于心理医生那种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生物,她之前在香港的时候,聂毅成也曾经带她见过几个,无不例外的最后都是一脸痛惜的对她说:“秦小姐,你的问题有些复杂,已经超出了我的咨询范围,还是请你......”

最后她干脆连推辞的话都懒得再说,对于看医生这件事冷置不理,直到她因故从香港回内地,来到了S市。

南风心中暗想,能治疗好她的心理医生,最后恐怕自己都疯了。

再者,混艺术圈的这帮人,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说自己抑郁症,好像没点为艺术疯狂沉沦的精神,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圈里混。

管他的,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很好,目标明确,生活中只有三件事,画画、赚钱、活下去。

画室帮她联系好了几个试景的模特,她从家里的画室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冲掉了一身的油彩味道,南风从衣柜里摘下一件黑色的长款衬衫,随手套上一条紧身及臀的牛仔短裤,站在镜子前,胡乱撩了几把半干的长发,衬衫下摆刚刚好遮住短裤的边缘,一双白皙笔直的美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黑纱之下,黑白相映的色彩冲突,晃得人刺眼。她是真正的肤如凝脂,皮肤都带着江南水乡里的姑娘们特有的柔嫩,唇色更是偏白,像是有些贫血的样子,她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从一旁的化妆包里翻出一管口红来。

手指轻划,樱桃红的赤焰便在唇上绽开,她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那抹艳色便更加明烈,衬得她脸色更加雪白。

鲜活明艳,阴冷纯静。

她出了门。

画室距离她的公寓路程很远,等她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低沉,助理小鱼已经急得在她工作室门口团团乱转,终于在大厅里看到她的身影出现,火急火燎的跑过去,眉目之间尽是焦急,脸上却堆起笑来:“南风姐可来了,试景的模特们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南风直径往工作室门口走去:“一个小时不算长,现场写实的画哪张画下来不得六七个小时?这点耐性都没有的人,趁早回家。”

小鱼连连点头称是。

“还有......”南风在工作室门口站住脚,转过头对着身边一脸懵懂的小鱼,皱眉说:“大我两岁的人,怎么好意思总叫我姐?”

小鱼笑的没心没肺:“尊称、尊称!”

工作室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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