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勋去上厕所,周勇趁机对林重说道:“大哥,你以后在翟勋跟前多留点心眼儿……”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最烦你这样,你要么就把话说完。”林重嘟囔道。

“你以为翟勋真的认为你死了?”周勇说道,“我告诉你,他早就知道你要回来。在你回来之前,他以为自己能当上你们特调科的副科长,但是你一回来,他就没戏了。廖静深在你回来之前对你以前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他告诉廖静深,你小时候总打日本小孩儿。”

“你可真能扯。”林重暗忖,但是嘴上不屑道。

“你看你还不信咋的?我在你们警察部又不是没朋友……”周勇说到这里打住了,翟勋走了过来。

“咱们三个至少七八年没聚了吧?”林重两只胳膊搭在池边,看着天空问道。

“跟你是差不多,我和翟勋总能见到,是吧?”周勇说道。

“是什么啊?以前是经常见,现在周股长占着缉私股的肥缺,大忙人一个,想见一面都难哪!”翟勋话中带着刺。

周勇尴尬地一笑,林重似乎没听见,又喃喃道:“要是我们还是小时候,多好?”

“嗯,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帮我们打那几个日本小孩来着。”周勇似乎从林重的表情和话语里受到了感染,也仰望星空,说道。

“我那哪里是打他们?那不是被他们打么?”林重笑道,“我总是看不惯恃强凌弱的,现在好多了,看不惯也不行呐!”

“那是!现在不能管的事儿太多了。就拿我们缉私股来说,缉私缉私,其实就是以缉养私。有一次我发现一条走私的线索,给上面汇报,上面让我别查了,我不明白,问了句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你把走私的都抓了,谁来给你送钱?’”周勇说完,三人会心,嘿嘿一乐。

“更可笑的是,我原本以为只有中国人才会这样做,没想到日本人也会这一套。”周勇接着说道。

“那就是跟你们这些中国人学坏了。”翟勋说道。

“诶?你这家伙……”

这时,从林重嘴中飘出的口哨声打断了正在拌嘴的两人,那是《红蜻蜓》的调子。静谧的夜空,漫天的繁星,一切不快和烦恼都烟消云散,翟勋和周勇觉得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包围,仰望银河,跟着林重哼唱起这首再也熟悉不过的童谣:“晚霞中的红蜻蜓,请你告诉我,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

一曲吹罢,林重又喝了一杯茶,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说道:“不吵了?泡舒服了没?泡舒服了走人。”

三人从温泉出来,走到路边,林重见脚下有个空的铁罐头盒,突然起了童心,一脚将它踢给身后的翟勋。翟勋正在点烟,眉头一皱,条件反射般地用脚一拨,传给了身边的周勇。周勇一脚将它踩住,抬头看时,却见林重在前面摆好了一个守门的姿势。周勇飞起一脚,罐头盒咣咣咣地从林重裆下钻过。三个人仿佛回到了童年,默契地笑了起来。

告别二人,林重本来想回家,余光却瞟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那是柳若诚的车。林重看了看四周,不动声色地往前走,柳若诚的车跟了上来,他忽然回头,拉开车门坐进去就问:“为什么跟着我?”

“凑巧路过。”

“哪有这么巧的事?”林重盯着柳若诚,“你在监视我。”

“你们吃饭的那家饺子馆的老板是我朋友,确切是说,我是监视翟勋。”柳若诚说,“前一阵共产国际运给安东附近抗联游击队运的一些爆炸物被他查获了,好在咱们的人侥幸脱身,但货物却没了。”

“什么原因?”

“可能是他的耳目太多,所以我想找出他的线人。”

忽然,翟勋的车开到了两人旁边,敲了两下车窗笑道:“我走了,你俩慢慢聊。嫂子要是给我打电话,我就说你在我家上厕所。”

翟勋做了个鬼脸离去,林重说:“看见没?翟勋不是吃素的,你这样做很危险。”

柳若诚却忽然问:“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有一天共产国际要咱们除掉他,你会怎么做?”

林重看着窗外,半晌才说:“我们的原则里没有人情。”

柳若诚狐疑地盯着林重,又说:“满洲棉厂已经接到了关东军的订单,这几天正在赶制军需品,咱们得赶紧完成任务。”

“我的人已经混进去了,他应该很快就能联系我。”

“那威力怎么办?”

“我跟它还没那么亲近,现在时机不到不能贸然下手。但是我会想办法的。”

“我看你刚才走路都发飘了,是不是喝多了?”

林重狡黠地一笑:“我要不装作喝多,他们能轻易散场?”

柳若诚沉默片刻,又莞儿一笑。林重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刚才看你们踢罐头盒,感觉还挺有童心的。”柳若诚又收起笑容说道,“我真的不能把三个那么有童心的人和敌方的间谍联系到一起。”

“他们当年也是一张白纸,是这个社会和时局改变了他们的人性。间谍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是人就有人性,为什么不能有童心?”林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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