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云客酒馆,寻得一处偏僻地坐下,这酒馆虽说是新日县最大的一间,却无设那二层,只有一楼供客人吃酒聊天。

百里平云与化平两人相隔不过两岁,俱是少年,也不做作,喊张东恩先来几碟子小菜垫个肚子,然后抱上一坛子好酒,二人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一个在边关长大,一人常年随那难民逃荒,对于酒也无甚要求。

等得那酒菜上桌,二人也没说一句话,百里平云是不懂开口,而化平则是看得有趣,也没说话。

只道百里平云被盯得难受,捡起块牛肉递入口中,嚼了嚼吞进肚子里,在灌了口酒。这世上多数人若是灌入大口酒,必然被辣的难受,可百里平云不同,平日里在这店中做工,只觉得酒香,掌柜的常说给上一壶小酒,也只是玩笑话。这一番真酒入肚,未料到竟是如此美味,如此看来,他不止是刀客,更是天生的酒客。

“好酒”,百里平云抹了把嘴,就着菜,又喝了几大口。

“好”,化平在边关长大,虽说性子看起来调皮,骨子里却深受那些个将士影响,对于百里平云这般豪饮,也是颇具好感:“初时见面瞧你那般容易害羞,只是觉得有趣,现在看来是个性情中人,果真豪爽,自幼师父便说喝酒看人心,想来你这样喝酒的人,绝不是什么耍心机子的。”

百里平云喝得如此豪爽其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化平当下也不客气,开了一坛子酒,也不吃菜,倒上一碗,就这么灌了下去。

两人这般喝法,不消片刻,这二十斤的酒被他们喝去一半,能来酒馆喝酒的都是喜欢热闹的人,见两人来了以后,也不多说,对着大碗一喝就是十斤,都围在了他们桌旁观看。

“百里平云”,化平想了想改口说:“不如我喊你声哥哥如何,你叫我弟弟即可。”

“好,前段日子认了个哥哥,现在多了个弟弟,感觉好事都在这几天发生了。”

“哥哥还能喝得下去吗”,虽然看百里平云神态未变,但从他喝酒的方法做派看来,化平知道他平时估计没怎么碰酒。

百里平云性子直,满上一碗灌上,然后说:“怎么不能,以前也没发觉,酒原来是这么个好东西,这一坛子我怕可能不够。”

“好,说得对,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化平一拍桌子道:“掌柜的,给我再上一坛子酒,我这哥哥还没喝够呢。”

众人见这两个小娃子年纪不大,但做派和那江湖里的好汉一般,觉得好玩,但看着那空了大半的酒坛子,也不敢小觑。

其实百里平云酒量虽好,但喝上这么多,不可能没有醉意,一来这是他第一次喝烈酒,二来他年纪毕竟不大,只是他家传的内功确实有几分神妙,一斤的酒气,其中八两都被化去,余下二两也不足为虑,这般下来,在他不知觉中,内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带着酒气运转,隐隐还有提升,甚是奇妙。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第一坛酒见了底,第二坛也几乎喝去一半,化平投向那日伪军也不知是什么理由,但骨子里的边关将士养出的豪迈是不变的,见百里平云喝酒的方式正和他胃口,顿时生出无限好感。

百里平云也是,见这化平的样子,也不像自己大哥钱轰鸣说的那样,怎么就会去了石开图一方呢,虽有疑问,但是化平不说,他的性子也不会去问。

其余酒客由开始的好奇变成了现在的震惊,两坛子二十斤的烈酒,就这么被两人分了,也就是没人最少二十斤,再看他们脸上没带半分醉意,心下不由说道:后生可畏啊。

化平找百里平云来酒馆其实是想说上些事,而且二十斤酒下去,虽然醉意不浓,但是多了怕是会伤着身子,当下说:“掌柜的,给我们再上几碟菜,这空碟空坛你就先收下去吧。”

原来喝酒间,两人不知觉把一台子菜吃个精光,张东恩听了化平的话,应了声然后走开,其余围上来的人见也没什么热闹,也就此散去。

见周围的人都走开,化平哈哈一笑:“昨日田世充和你比武的事我听说了,能在这般年龄逼出他阳关三叠的第二叠,只怕不是寻常人,我在那刻就生了结交的念头,现在见到了你,更是确定自己的想法。”

百里平云只是一笑,也没说话,化平接着说:“在你们眼里,我投靠了日伪军怕就是个汉奸吧。”

百里平云想说不是,但犹豫了下没有开口,化平也没在意:“知道哥哥的性格直,说不得假话,其实在我自己看来,我就是个汉奸,虽然自负这段日子未杀一个同胞,还帮助他们逃过了数次日军的残害,但心里那坎始终过不去。”

“弟弟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人,但是为什么不寻处抵御外敌的军队加入进去呢?”

“这里面的缘由有些复杂,而且也不便告诉哥哥,还请见谅”,化平吸了口气,哈出来道:“但理由倒是有上那么一个?”

“那你为了什么做出牺牲?”

“为了哪天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皆是太平盛世,江湖也再无纷扰。”

“好伟大,我说不出这么好的话。”

“这是我的追求,你有追求吗?”

“能好好过日子,不再打仗算吗?”

“算,比起我的话更显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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