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带娣直直地跪在堂屋正中间,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滴在黄泥地上,她的后槽牙紧紧的咬着,身旁的手握成了拳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耳边是她妈装模作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三上吊,正前方坐着她的亲奶奶——李老太。

李花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大孙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三分嫌弃,对这个大孙女她当初也是疼爱的,她年轻的时候读过两年书,也知道男女平等,所以也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做人的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了,她真的对这个大孙女很失望。

她把目光收回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不轻不重的说:“起来吧,现在新社会了,不兴跪来跪去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以后别见孙来福了,好小伙多的是,过两天奶奶亲自给你去问个好的来,孙来福和寒露的亲事五年前就定了,你也知道原因,因为你三伯救了他爸,你们是亲姐妹,更加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老不死!”陈带娣在心里骂了一句,可膝盖就像生了根似的就是不起来,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李老太道:“奶奶,这事真不怨我,是来福哥……他和我说他是个军人,接受的是□□的新思想教育,应该和封建思想作斗争,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还说,还说寒露的妈搞破鞋,寒露以后也是个搞破鞋的!”说出最后一句话,陈带娣感觉自己的心气都顺了,陈寒露就是个搞破鞋的女儿,凭什么就因为她爸救了来福哥的爸,她就能嫁给来福哥!

“这是你该说的话?你是要拿□□压我?”李老太刚强了一辈子,脾气本来就是个爆的,她刚刚好好说话是因为觉得陈带娣还有救,可现在觉得陈带娣简直无药可救,什么事都推到孙来福身上,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她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小九九还能瞒过她的眼睛?

“奶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带娣委委屈屈的应道,她哪一句话说错了,来福哥以后是要干大事业的,怎么可能娶一个破鞋的女儿呢,要娶也是娶她,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

“妈,我们家带娣其实说的也没错,这事现在大家都知道,要是现在你还压着,孙家那边翻了脸,直接和我们断了这门亲事,娶了别人倒没关系,可是和孙家闹翻了……孙来福和革委会里那个谁是表兄弟,革委会我们可得罪不起,大哥这还当着生产大队队长呢……”陈二强看李老太被气得狠了,也才小心翼翼的端着茶说,他了解他妈,大哥在她心目中比什么都重要。

“二强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个生产大队队长是靠关系当上去的,现在是你们家的事情,不要扯上我,这事就是你们带娣不对,说来说去黑的不能变成白的。”李老太还没说话,陈大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瞪着一双牛眼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这话你亏心吗?是我们陈家想搭上革委会的船,还是你陈二强想。”在生产大队队长的位置上坐久了,陈大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农民,当即气得站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这话我不爱听,现在就是革委会最厉害了,谁不想搭上革委会的船?”陈二强从小就有点怕他大哥,即使现在快四十的人了,还是打心底里发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嘀咕道:“那也要看有没有本事,我家带娣就有本事。”

“既然这么有本事,这样的光我们陈家不敢沾,你陈二强自己沾去吧。”李老太把嘀咕声听了个满耳朵,忍不住冷哼一声,她知道革委会的人权力大,厉害,可是她也不想沾上,看看村里住在牛棚里的那两个□□,听说是什么大学教授,就是老师嘛,老师教人知识多好的事,现在被革委会关在牛棚里,时不时要拉出去□□,那些人就像一条疯狗,你根本不明白它为什么咬人。

这个孙来福以前看着是个好小伙,又当了兵,以后是大有前途的,现在看来却是个不怎么样的,要不是早就和寒露定了亲,她是不会找这样的小伙子当孙女婿的。

“虽然陈家分家了,我还能做的了主,这件事到此为止,没上工之前带娣不要出门了,等开春了,我找个厚道人家,让带娣嫁过去!”李老太说话掷地有声,直接把这件事板上钉钉了。

这不是陈带娣要的结果,现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哪个比得上孙来福更有出息?当兵三年就升官了,听说以后级别高了,还能带着老婆随军,一个月工资就有二十八块!以后转业了就是城里人,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不想嫁给一个手上脚上都是泥的老农民,现在外面人都知道孙来福没看上陈寒露,看上了她陈带娣,她要是不能嫁给孙来福,她不被笑死,也没有好男人再愿意娶她了!

“奶奶,你不能这样事事都偏心寒露,我也是你的孙女,凭什么我只能嫁给农民,陈寒露就能嫁给来福哥,你以为我嫁出来来福哥就会娶她,根本不可能,就凭着她没了老子爹,老妈是破鞋,就一辈子没人要,别说是来福哥,就是村口的王大傻,人家还嫌弃她臭呢……”

话音刚跌落,李老太就一个箭步上前,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陈带娣的脸上,发出响亮的一声,她憨厚勤快的小儿子才没了一个月,陈带娣的话是往她心窝子里捅刀啊,小儿子刚走,她女儿就被人指着鼻子骂破鞋,没人教,最难过的不是陈寒露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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