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王后却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不待董太后唤自己平身,便径自站起来,来到峥嵘的面前,恨恨地瞪着她,道:“你害死自己的父母和姐姐还不够,把尧儿也害死了!现在你又想干什么?想把我的南儿也害死吗?”

瑞云王后的指责,如暴雨般呼啸而来,因袭击到峥嵘心底最为柔软和痛处而让她毫无反驳之力。峥嵘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努力让自己平静。

“王后娘娘,臣女并非想要害谁。臣女只是想要替楚尧哥哥照顾楚南殿下……”

“闭上你的嘴!”瑞云王后厉声喝斥,声音尖锐而又刺耳至极,“别提我的尧儿,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你这个灾星,扫把星,害死我儿的凶手!”

“给我住口!”董太后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盏与装着点心的食盒儿猛地震了一震,发出一阵乒乓声响。

“瑞云,谁给你的胆子在哀家的面前放肆?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哀家,有没有规矩!”

董太后平素里极少发火,不论是跟谁说话都是慢声细语,满面慈祥。这会子突然拍案而起,身上那充满了压迫之感的气势足以令人感觉到惊恐。

瑞云王后惊得立刻后退一步,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息怒,臣妾不敢!”

董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瑞云王后,冷声道:“哀家知道你失去了尧儿痛苦,可峥嵘又何偿不痛,何偿不苦?她与楚尧青梅竹马,难道会希望楚尧战死沙场吗?”

董太后的严厉,让瑞云王后惊恐得浑身瑟瑟发抖,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董太后一眼。然而,失去儿子的痛楚亦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冷静。

“臣妾知错,还望母后恕罪。”瑞云王后重重地叩了一首,紧接着,又抬起头,一脸哀伤地恳求道,“母后,既然尧儿已经离臣妾而去,还请母后不要让南儿跟峥嵘在一起罢!臣妾……臣妾只有南儿这一个儿子了呀!”

“你不必再说了,本宫自有定论。”董太后以斩钉截铁的语气打断了瑞云王后,然后挥了挥手,道:“小顺子,送王后回宫。”

“是。”顺公公应着,躬身上前,朝着瑞云王后施了一礼,道,“王后娘娘,请吧。”

“母后……”瑞云一抹还欲再说些什么,便见顺公公恭敬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瑞云王后终于感觉到了绝望,她知道,眼下她无论怎样说,都无法再改变董太后的主意,如今能够做到的,就是体面地离开。

这样想着,瑞云王后只好站起身,悻悻地走了。

离出门之前,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峥嵘一眼,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阴狠与恨意。

这恨意,让峥嵘愈发的感觉到无法面对。

“峥嵘,记得哀家对你说的话。”董太后用她清冷而又威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记住,对于谣言就是:你越介意,它们就伤你越深。想要避免这种伤害,就要变得坚强。”

变得坚强……

峥嵘闭上眼睛浓浓地吸了口气,然后点头:“是,太后娘娘。”

***

尽管董太后多次挽留峥嵘住在景福宫,但还是被峥嵘拒绝了。

原因无他,她只是想要在前往郑国之前,好好地看一看忠勇王府,在父母和姐姐的坟前陪他们说一说话。

董太后知道峥嵘的心意,所以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离开了皇宫。

太子发丧,举国皆悲,忠勇王左利以身殉国,被蜀国百姓喻为忠勇大将军,更是为之扼腕悲恸。然而如今郑军与燕军都驻扎于国内,就连太子的丧事都办得极简,百姓们便是哭,也不敢公然,只得躲在家里偷偷的哭泣。

峥嵘于那几日,浑浑噩噩,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挨过来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流泪,但每一次,泪水都止不住地在眼圈里打转。

“郡主,您好歹也吃一口饭罢。”木棉看到峥嵘这悲恸的模样,心疼不己。郡主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和姐姐,如今王爷也去了,若大个忠勇王府,就只剩下了年仅十六岁的郡主。忠勇王府此时已然挂满了白幡,王爷下葬时,百姓簇拥街头,十里长街,一片哭泣之声。然而左家的亲戚,却一个前来凭悼的都没有。可怜郡主一个女儿家孤孤伶伶,却是连半个亲人都不曾前来关心和问候一下,简直让人又心寒又生气。

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也不曾这样冷漠啊!更何况是一等贵族之家,真个儿为此气结。

然而木棉虽然生气,当着峥嵘的面,却仍不敢提及这些,只得忍着心里的火,温言相劝。

木棉端起一碗白粥,双手奉至峥嵘的面前,轻声道,“郡主,若是王爷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看到您这般憔悴的样子。您忘了,王爷他经常对您说的话,就是希望您坚强。”

峥嵘的神情微微地动了动。

是的,父亲乃是一元武将,他常说,真正的将士就该战死沙场,因为那才是身为武将应该去的地方。大丈夫生时两军对垒,征战四方,手握兵戈听战鼓擂擂,看战旗飘飘。便是死,化为鬼雄,也要立于沙场之中听战马嘶鸣,看风起云涌,傲然于天地。

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于父亲来说,才是圆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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