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华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楚南问道:“楚皇弟,你现下想去哪里,可愿与我们同行?”

楚南讶异他们之间亲密的举动,据他所知,梁子华生性凉薄,对任何事都是一副冷眼旁边的举动,而“侯天吉”素来唯唯喏喏,这品性截然不同的两人,怎么会走在一起,还如此亲密?楚南掩下神情里的疑惑,躬身抱拳说道:“那就有劳两位皇兄了。”他这条性命,是峥嵘拼死换回来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侯妍玉见他应允,脸上不禁露出欢欣的笑容:“谢谢子华哥哥。”梁子华望向她,眼里尽是难以掩饰的情意,侯妍玉被他瞧得脸颊一红,转向楚南问道:“楚皇弟,你是不是要找那位女官大人,我们陪你一起吧。”

楚南感激他们能在此时伸出援手,这两人都是皇子,饶是东方鸳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同时射杀三位皇子,眼下他唯一担忧的,就是峥嵘的安危。侯妍玉将自己的坐骑牵来给他,说道:“楚皇弟你便骑这匹马吧,我与子华哥哥共骑一匹。”

“多谢侯皇兄。”楚南拱手说道。侯妍玉被他连番道谢,甚是觉得窘迫,匆匆跑回到梁子华身边。楚南拉住马鞍准备翻身上马,身体才刚刚使力,忽觉一阵天眩地转,眼前一轩,从脚蹬上摔了下来。

“楚皇弟!”侯妍玉大惊,连忙跑过去。楚南神色恍惚,只看见两道人影在自己眼前摇晃,渐渐失去意识。侯妍玉将他扶起来呼喊了几声,楚南然没有反应,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看着梁子华问道:“子华哥哥,怎么办啊,他晕过去了。”

“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梁子华俯身把楚南放到马上,自己翻身坐到后面。侯妍玉定了定神,也跟着翻上另一匹马。梁子华想了想,说道上:“妍玉,一会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便说楚皇弟是因为受到惊吓失足落马,才昏了过去。”

“哦,知道了。”侯妍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梁子华双腿夹紧马腹,和侯妍玉一同往宣远帝所处的方向而去。路上,侯妍玉见楚南始终没有苏醒的迹像,不禁担忧地问道:“子华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他身上没有受伤,应该是体力耗尽才会晕过去,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梁子华微蹙双眉,凝重地说道,“只不过那位女官可能凶多吉少。”

“你是说那个姐姐她……”侯妍玉惊愕地张大嘴巴。

“他们一定遭遇了不寻常的事,这件事远非我们可以解决,妍玉,你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吧。”对梁子华来说,现在对楚南出手相助就已经等于惹下一个大麻烦,他只想保护侯妍玉不受到任何伤害,其他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可是女官姐姐怎么办,她……她上次还救了我呀!”侯妍玉着急地说道。

“围场驻守了这么多御林军,她若足够聪明的话,自然会往有人的地方跑去,若她没能获救,我们此时即便前去寻她,也已经来不及了。”梁子华据实直说,但见侯妍玉神情越来越沉稳,他又转了话头,安慰她道,“不过你放心,那位女官身手不弱,你也是见过的,应该足以自保。”

侯妍玉这才稍稍疏解了心中的担忧之情,点头说道:“是呢,女官姐姐这么厉害,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又怎么会知道,梁子华此言纯粹便是为了宽慰她的心,他其实很明白,倘若峥嵘有把握击退强敌,便不会将视之如命的皇子独自留在这深林老林里。

梁子华看了一眼怀中毫无知觉的少年,但见他脸色苍白疲惫,眉宇紧锁,不由得低叹一声。

他已尽量避免去接触郑国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倘若当真能做到凉薄无情,便不会因笛埙之缘与侯妍玉情根深种,更不会在此时冒险对楚南出手相助,说到底,皆是红尘俗世之人,任凭谁也无法真正置身事外。

峥嵘为东方玄处理了伤口,在进入围场之前,为担心楚南会在冬猎过程中受伤,她提前准备好了一些应急药品,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东方玄还没有苏醒,她席地而坐,背靠树干,看着枝繁叶茂的天空,想着楚南此时是否已脱险,只要他平安无事,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峥嵘轻轻舒了口气,天色愈显阴暗,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冬猎是否已经结束……

峥嵘扭头看向远远躺在那里的东方玄,那个驰骋疆场不可一世的北静王,此时也跟普通人一样,苍白而脆弱。遥远的一幕猛得闯进峥嵘脑海,那一日她以悲悯之心从泥泞中救起这个濒死垂危的男子,换来的结果就是他领郑国万千铁蹄踏破蜀国城门,引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也让她从此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现在她却在做同样的事,难道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直叫她白了脸色。

是呀,这个人不止是她的仇人,也同样是整个蜀国的仇人,难道就为了他那一两次的恩惠,便要忘了他曾经犯下的种种罪行吗?

峥嵘不自觉握紧手掌,纤细的指尖扎进掌心,传来生生的疼痛。她在犹豫什么?为何不趁现在杀了他?那只染血的箭就在她身边,峥嵘缓缓伸手握住它,箭头在阴暗中闪着闪光,清晰映出她双眸里那抹纠结。她脑海里天人交战,小小的一支箭变得仿佛有千斤重吧,怎么也无法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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