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而过,转眼,白舸已经七十岁,江晚绿也六十二了。

按年龄来说,他们早就该退休,不过作为重要科研人员,两人偶尔还会去清源科技去一趟,现在,公司也已经交到了白帆的二儿子手上。

退休后,两人都被北原科技大学聘请成了客座教授,每个月每人都会办两次讲座,依旧会参与一些科研课题的研究。

江晚绿身体还很硬朗,倒是白舸不大好,年轻时太不爱惜身体,导致体内就多了许多隐疾,等到老了,就再也压不住,爆发出来,去年还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

两人是水污染处理方面的权威,尤其是白舸,他一病,每天去病院里头看望的人呼啦呼啦的,没半刻清静。

除了江晚绿和白溪,对外人他可没那么多好脸色,向来我行我素,直接转去了VVVVIP病房,并且要求不允许家人以外的人来打扰。

这下总算清静了。

江晚绿提着保温桶来给他送饭,看见他正戴着眼镜跟女儿视频聊天呢。

白溪本科毕业后又考了研究生,跟一位导师研究先秦文化,毕业后留在高校任教,最近也不是哪里出土了先秦的大墓,需要他们帮忙,这会儿还在外地,工作要求也根本不能离开,听说白舸病了,只能抽空视频。

江晚绿和白舸也不用让她回,只是些陈年旧疾发作,他们为水污染奋斗了一辈子,其实都是很重事业的那种人。

江晚绿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听到女儿跟自己打招呼,她也跟她说了几句话,把饭盛出来,电脑拿开,让白舸吃饭,然后抱着电脑坐在床边霸占了大部分镜头。

白舸极少会跟白溪说什么“我爱你、我疼你”之类,年纪越大,就越不会表达感情,尤其一心科研的人,越来越追不上时代的发展,尤其那些什么新兴网络词汇,跟女儿的沟通方面就会存在很大的代沟。

不过白舸有个很棒的优点,就是不管女儿说啥,啥都好听,配合着点头就是了,非常合格的听众。

江晚绿看到他朝自己瞪眼,那意思说的好好的呢,怎么给他拿走?

江晚绿就当做没看到,跟女儿聊上了。

那个老头子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很爱女儿,就是不说,有时候人家关心他还绷着个脸,越老越别扭!

白舸不会跟她发脾气,只是瞪,像拿不到糖果还说不清字句的小孩,江晚绿特别喜欢这样逗他。

等出院了,医生说让他尽量别再在工作上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多休息、多锻炼,于是每天早晨和晚上,她就拉着他去散步,拽着他看电视剧,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三个小时。

其实江晚绿心里挺害怕的,他比她大八岁,身体还不好,很担心这老头子会走在自己前头,老了之后睡眠质量不太好,总会半夜惊醒,摸到旁边的人、感受着那种温暖才会安心。

这种担忧她一直没说过,仍然装作没心没肺地跟女儿开玩笑、逗弄白舸,但随着他的身体病况一次比一次严重,没人的时候她经常看着窗外偷偷哭。

后来主治医生说出现了一种新药,疗效挺好,给白舸换了这个,症状也减轻不少,江晚绿总算放了些心。

可没想到,又过了一年,白舸坐车去大学做讲座的路上出了车祸,昏迷不醒,医生说,他很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已经结了婚的白溪听到这个消息,由丈夫载着,一路是哭着回来的,等到了病房,眼睛都肿了。

“妈,我爸他……”

江晚绿同样很难受,只是跟白溪相比,反而坚强很多。

“别哭,你爸不喜欢看你哭,他舍不得你和我,肯定会醒过来的。”

她跟女婿一起交各种药费、住院费,学习怎么护理,江晚绿没有掉一地眼泪,拿着本子比当年学习还要专心。

过了一段时间,白舸的病情稳定下来,她就把女儿跟女婿都赶回去了,他们还要上班,照顾白舸就让她这个退休人士来就可以了。

江晚绿没有选择请护理,而是什么都亲自来。

等擦完身子,把脏水倒掉,她有些气喘地坐在椅子上休息,过了会儿,这才慢慢地自言自语。

“老白啊,你那臭脾气肯定不愿意别人碰你高贵的身子,只能我来了,你肯定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可谁让我是你老伴儿呢,也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就那么躺着,既然不喜欢,就得早点起来,听见没有?”

好半晌,没有回应,江晚绿握住他枯树皮一样的手,因为经常扎针输液,上头有些暗青色的针孔,她每天都得给他热敷。

而长出了老人斑的脸上,隐隐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她笑了笑。

“还记得刚退休的时候,你第一次去学校里讲课,好多人都跟你叫老帅哥呢,我没告诉你,我吃了好久的醋,你说你都这么老了还招蜂引蝶,老不修的!”

“当时我就想,你们这些人往前凑也没用,因为这个人是我的了!”

“我知道,你肯定是这些年搞科研累了,才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可咱们俩都老了,别看我比你小八岁,说不定先走的还是我呢,你个死老头可不许那么没良心,都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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