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诗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掀起面纱一角,自己喝干了那碗酒。咽下美酒的唇轻轻挑起一点,一柄匕首已经向萧祯刺来。

萧祯向后就势躺倒,要害处避开了匕首。可赢诗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这一下刺得又快又狠,匕首划开他的衣裳,在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赢诗还不罢手,又扑过来,连连刺向萧祯。她没有练过什么功夫,体力也远不如萧祯,可她动作敏捷,每一下都刺向萧祯的要害,分明要当场置他于死地。

萧祯算准了每一个步骤,唯独忘记了,他的对手不仅仅是秦国长公主,也是一个会哭会笑会嫉妒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她专门等到这个时候,跳完了当年没能跳出来的舞,把象征一颗少女春心的美酒,双手捧到萧祯面前。

可是萧祯仍旧拒绝了她。

围坐的贵族,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有刺客”,这才有人手忙脚乱地召集护卫。

穿着银甲的士兵围拢过来,虽然是匆匆集结,可脚步却一点也不乱。萧祯立刻明白过来,赢诗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公主了,今天这碗酒,接与不接都是一个死字。她早已经安排好了人手,要把他诛杀在这里。那场舞蹈,不过是赢诗在祭奠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而已。

萧祯不能向赢诗动手,只要赢诗扯下面纱,他就会被扣上叛乱的帽子,更加没有可能逃脱。萧祯用脚一勾,桌上的几坛酒都掉在地上,他掏出火折子,扭打间点了几次才点燃,向外一丢,火势“呼”一下烧起来。

设宴的地方开阔空旷,四面都是树林,萧祯点起的火只能暂时隔开旁人。他没有选择,只能随手抢了一匹马,往树林里逃去。进入茂密树丛,视线立刻变得昏暗,追来的士兵,只能拉开弓箭胡乱射来。

萧祯向怀中一摸,仅有的一个火折子已经丢出去了,想要再放火已经不可能。就这么一犹豫,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等他听见箭簇破空的声响,那支箭已经直奔向他后心。他把马镫一松,俯身向地上一滚,那马继续向前疾奔,萧祯自己攀住一块大石头躲在后面。

军靴就踏在他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靴筒上的银扣隐约泛着光,军将的声音也格外清晰:“公主有令,封山搜索,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半人继续追,余下的人在这里一寸一寸地搜。”

萧祯暗叫一声不好,这片山林就那么大,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他向肩胛上一摸,半支箭都已经没进去,只剩下半截箭尾留在外面。刚才那支箭来得太急太快,他避开了背心要害,却没能彻底躲过。

伤口处非但不痛,反而有种麻痒感觉。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箭头上应该淬了毒,无论如何要赶在毒发之前离开这里。相山北崖下面是条小河,玄武带来的人,就在那里等着。

士兵分成小队,一路在草丛里仔细搜查,拨开草丛,也不看里面有没有人,先举刀乱砍一气。这哪里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分明就是不管死后,都让他当场变成一具尸体。

有两个身形不算高大的兵卒,已经距离萧祯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萧祯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摸出自己贴身的匕首,等他们再靠近一点,才好出手。

他俯下身子,侧耳细听两人的脚步声,还有五步、四步、三步……两个兵卒忽然停住了脚步,萧祯慢慢转头向身后看去,一只足有半人高的斑斓猛虎正停在他身后,口角流淌这湿答答的口水。

萧祯哭笑不得,难道他在史书上的结局,要变成被老虎吃了。

那两个兵卒显然也看见了这只老虎,其中一个人已经开始埋怨另外一人:“我就说不要走这么远,你偏不听,现在怎么办?”

萧祯慢慢躺倒,老虎比那两个士兵更危险,只能趁着老虎跃起时先解决了它,再想办法对付那两个士兵。

半空里响起一声诡异的哨响,那只老虎压低身体,骤然发力向前跃起。萧祯紧盯着的它的动作,只等它跃到自己上方时,就要把刀子刺进它柔软的腹部。

他的手刚一抬起,老虎跳出的地方,又冲出一人来,扭住了萧祯的手腕。借着月光看去,韩冲英气逼人的脸出现在眼前,恶狠狠地瞪着萧祯。

韩冲双手压住萧祯,嘴里咬着一块青绿色的东西,发出“呜呜”的声响。老虎听见声响,爪子毫不迟疑地向那两名士兵拍去。

“你也是来杀我的?”萧祯剑眉一挑,也不挣扎,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觉得中箭的那只手臂变得麻木。

韩冲咬着竹哨,口齿有些不大清楚:“你瞎了?我要是想杀你,用得着费这么大劲么?”一句话里带着浓重的火药味,他两天前就已经到了相山附近,装扮成当地的猎户,偷偷盯着来参加春猎典礼的秦国贵族。这只能控虎的哨子,还是花了重金从真正的猎户手里买来的。

这么几句话功夫,老虎已经扑倒了那两名士兵。韩冲吹响哨子,老虎便顺从地跑回韩冲身边。

韩冲拉起萧祯,见他摇摇晃晃,把他甩上老虎的背。那老虎不认陌生人的气味,弓起身子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韩冲咬着竹哨,吹出几声短促尖锐的声响,老虎这才老老实实地站住,没把萧祯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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