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跟罗方伊在饭馆道别后,决定步行去骆河村。

对于农民而言,冬季是一年当中最为清闲的季节,男女老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拿着小板凳或倚坐在墙根,闲拉呱、晒太阳、打麻将,享受这难得的农闲时光。

在这里,向北看到的是另一幅景象。初冬的骆河村,一眼望去尽是低矮的平房、满地的枯叶、没有规则伸展着的枝杈和望不到尽头的乡间小道。

从村口往里走,是一条两米多宽的乡村柏油路,时不时还会看到堆积在道路两旁的大大小小的麦垛,那是今年秋收后积攒的麦秆,看上去还有些蓬松,散发着麦香味儿。偶尔也会有几个村民围坐一起,低声细语。向北打量他们,对方也打量他。

“可能因为自己是陌生人吧。”向北心里嘀咕,自己背着包,戴着眼镜,一看就不是本村的。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社会治安这么好,这会儿又是大白天,即便是在农村,一个外地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向北没心思多想,继续往里走。干记者这一行年头久了,不仅要会想、会写,还要会看。所谓会看,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通过对方的形象衣着、谈吐气质,判断他是不是你想要找的采访对象。简单来说,如果你的新闻稿是关于农民,自然不要采访学生;如果是关于教育,自然不能采访农民;如果是关于政策反响,自然是要采访到与政策相关的人员。再具体一点,哪个农民、学生表达能力更好、能说到点子上,靠记者多年的采访经验去判断。

这次只身闯骆河,他要找一个容易相处、思路清晰的村民作为突破口。

向北朝着村子中心走着,停在村口的一辆黑色SUV忽然启动了。对方没有加速行驶,而是慢慢跟着自己,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

向北顿时警觉起来。

他想干吗?难不成是在跟踪我?向北心里打鼓。

走了几十米之后,这车依旧在后边跟着,看来这车的确是在跟踪自己。该不会有危险吧?管他呢!这些年什么危险没遇到过?!向北在心里给自己提劲儿。

也难怪,一个记者从业一二十年,即便不会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但是如果没有遇到过艰难险阻,算不上是合格的记者。至少有一点,人家求你去做采访报道,跟你主动要求采访,其待遇是截然不同的。

就拿向北来说,一些正面报道自然没得说,不但采访难度小,采访单位还会尽量提供周到的服务,比如交通、住宿、采访安排等等,刚开始工作那几年,还能经常收到红包——权利人称之为“车马费”。但如果是监督报道,则是另外一番经历:采访被拒自不必说——记者要用尽十八般武艺旁敲侧击、明察暗访拿到线索和素材,有时也不乏被人当面或者电话恐吓。向北遇到最危险的一次,是在采访一个制造销售假农药的工厂时,被对方锁在警卫室里五六个小时,最后警方赶到才得以解救。

“你是干什么的!”车里忽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向北回过头,车窗半开,声音是从副驾驶传来的,因为车内太暗,向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隐约看到对方带着棒球帽,看脸庞,似乎很年轻。

向北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但血压却迅速上升,“这人是谁?村民?小混混?又或者是……不管是哪一方,看来这村里的确不对劲!”

不管了!向北急中生智,加快脚步,迅速钻进一条小巷子里。巷子狭窄,宽度只能容纳电动车和农用小三轮,大块头的车辆根本别想进来。进了小巷,向北忽然充满了安感。

向北回头望了望,黑车在巷子口停下,足足安静几分钟之后,一脚油门嗡地离开了。向北松了一口气,沿着巷子继续往前走,从一头走了出来。然而,他走出巷子抬头一看,那车就停在正前方。

真是活见鬼!看来对方并不死心。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向北想起电影里的情节,车子里窜出黑衣大汉,二话不说将他拽进车内,死死地摁住他,任凭他如何挣扎……

不行,得尽快摆脱对方!

向北又钻进了另一条巷子,对方仍在车里,虽然车子在缓缓挪动,但还是停在巷口。

农村的小巷是由前后两排民房中间的过道形成的,窄而长。虽然是公共道路,但是也会有村民堆放些柴草、建筑材料、生活用品之类的。因此,从巷子口往里望,视线并不好。

向北虽然没回头,但还是能听到“嗡嗡”的马达声。借着巷子里的杂物遮挡,向北躲进了一户村民的门廊下,贴着墙边警觉地听着声音。时而探出头向巷口张望,黑色SUV稳稳地停在那里,像是一头等待猎食的狼。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即便是阅历再丰富,遇到这种情形仍难免紧张,向北身上开始冒冷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马达声渐小。听声音,车子似乎开走了。

应该安了吧,向北刚要探出头看一看,这家的门打开了。

“你找谁?”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推着小车,里面装满了已经截成小段的木材。

“你好,老乡,我是来找朋友的,结果找不到他家了,这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向北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着实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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