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泽杨皱眉,极其冷淡的转过脸去,“送你们到哪里?”

她真不是有意占便宜的!好吧,这误会大了。

毕竟她是一个妇女,大嫂……人家的善心都是因为燕子,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或许连她的触碰,都是一种污染。

陆小芽淡定收回了手,看了一眼窗外的路况,离丝绸厂不远了,“这里就可以,谢谢。”

本来确实想要个电话或者通讯方式,又怕人家误会,知恩图报对她而言,太难了。

母女俩乖巧下了车,目送桑塔纳离去,有好些路人伸长了脖子瞧,落在陆小芽身上的目光多了不少。

只是她穿着寒酸,人们很难将她与小轿车的主人联系在一起,撑死了是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

后视镜里,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里。

大壮收回目光,说:“泽杨哥,你说大妹子的丈夫是干啥的,咋回回都不管老婆孩子?”还大包小包的,像是搬家。

魏泽杨表情冷漠,口吻嘲讽:“跟你有关系吗?”

大壮:“……”哥,你变了。

“以后不要随便停车搭人。”

“……”

刚刚到底是谁非要搭人家的,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机会。

泽杨哥,你变了,变得反复无常,难不成就因为妹子刚刚碰了你,所以生气,别扭了?

“你把后天去海城的火车票买三张。”

“泽杨哥,咱们不开车去?”

“嗯,你找个地方寄放几天。”

“行。”

大壮心想,泽杨哥你能保证人家陈向前一定来么,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张火车票的钱,最起码要二十块钱呢。

魏泽杨闭上些许疲惫的眼睛,靠在后座上,刚开始还在想陈向前的事情,可鼻间,似乎萦绕着皂角的香味,思绪开始乱了。她的衣服的确破破旧旧,但十分干净,短发清爽,眼睛显得特别明亮。

不知道为什么,对母女俩,他的关注度多了一些。

还有,她的丈夫……魏泽杨隐约生出一抹躁意,极不舒服。他出生便是含着金钥匙的,除却下乡插队,一切顺风顺水,念最好的大学,去美利坚留洋,身边不乏优秀的爱慕者追求者,他通通视而不见。

他必须离开这个小县城,与那对母女保持距离,把这种恼人的甚至愚蠢的想法彻底摒除!

……

陆小芽先带着燕子去了丝绸厂报道,交户籍资料的时候,她看见新招的年轻女孩挺多的,有大姑娘,有妇女,但就是没有像她这样带着个娃来的。

丝绸厂的宿舍个是一排大通铺,新进的女工都塞在一间房,木板床,窗户通透,比起西井村的破烂房,简直好太多了。分配宿舍的时候,总务处的王阿姨指着燕子说:“同志,你娃可不能睡宿舍里,会吵着大家的。”

中层干部分配的是单人宿舍,所以拖家带口的来住,挺正常,所以也没有说规定不可以带娃。

话落,宿舍里其他女孩子窸窸窣窣开始谈论,目光流露出不善来。

陆小芽自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不可能把燕子留在西井村的。思及此,她言辞恳切:“阿姨,我的女儿很懂事的,不会哭闹,我保证她不会打扰大家的正常休息,她如果不和我睡,就没地方住了,我老家没人了。”

“大妹子,你娃三岁不到吧,半夜里会哭,你上班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就是啊,如果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带小孩来,整个宿舍变成托儿所了。”

“这没有奶奶,总归有外婆带的吧。”

“……”

事关切身利益,大家叽叽喳喳的抱怨起来。

燕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水汽,往陆小芽身后躲了躲,撰紧了她的衣襟,深怕妈妈不要她。陆小芽皱眉,心里逐渐没底,反拥住女儿。

王阿姨为难:“你这个事……我得跟领导反映一下。”

陆小芽追了几步,低声道:“阿姨,我能见下你们徐副厂吗?”

填资料那天是副厂长带着她来的,王阿姨是看到的,难不成她是徐副厂的亲戚?

见她迟疑,陆小芽满脸情真意切的道:“各位大姐小妹,不瞒大家,我娘家人把我赶出家门,女儿的爸爸也不要我们,实在是没地方去,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我保证我女儿不会打扰大家的休息时间,如果她有半点吵闹,我立即辞工离开。”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就陆小芽的模样,丈夫居然抛弃了她,奇怪了。

燕子一边默声流泪,一边哽噎着说:“姐姐阿姨,我很乖,我不吵……求求你们了……”

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盈睫,就是不肯落下来,小模样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