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是世袭的侯爵,虽然传至下一代会降为伯爵,但也是皇命受封的爵位。世子之位本为传承祖宗家业,理应由嫡长子继承,可是依着靖北侯的偏心眼,只怕这世子之位未必会落到霍思锦头上。

“一旦周氏生下男丁,父亲必然会为他请封世子。”

前世靖北侯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周氏生了男孩儿,第二天靖北侯就上折子请封他为靖北侯世子。不过那时候霍思锦已经位列丞相,区区世子之位,她也不在意,也就没有出手阻拦。

喜嬷嬷脸色一白,“侯爷怎么能这样,明明少爷你才是嫡长子。”

随即,喜嬷嬷又愤愤地道:“不为嫡长子请封世子,却为庶子请封,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大楚一向嫡庶分明,向来家业都是嫡长子传承,即便是没有嫡子,只能有庶子传承,那也必须要将庶子记在正室夫人名下方才能算作是名正言顺。

霍思锦冷笑,“京城里人人都知道,靖北侯霍坤偏宠周氏,特意将她娶做平妻,这满京城里除了霍家,哪家还会有平妻这样的说法。”

平妻,与妻相平,可是终究不是妻,正室夫人尚在,却又偏偏娶了个平妻,地位不尴不尬,这件事早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既然已经都是笑话了,靖北侯再请封庶子为世子也就不算是笑话了,京城里的人反而会觉得习以为常。

“侯爷既然这么喜欢周氏,当初又何苦要求娶夫人,娶了夫人却又不善待她,生生蹉跎了夫人的年华。”

想起杨氏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模样,喜嬷嬷就忍不住掉眼泪,“现在周氏还没生下儿子来,夫人就已经成了摆设,日后周氏生了儿子,霍家哪里还有夫人和少爷您的容身之所。”

说时,喜嬷嬷猛地抓住霍思锦的胳膊,“少爷,周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您若是信任奴婢,就让奴婢去下手。”

喜嬷嬷的眼眸中尽是狠意,为了夫人和少爷,她手上沾点血算什么。

霍思锦反手握住喜嬷嬷的手,她的手背上凹凸不平,手心更是粗糙不已。霍思锦眼里流露出一丝歉疚,大家族里的掌事嬷嬷虽然是下人,但却也是养尊处优,从不做重活的,手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岁月的痕迹。

十多年了,喜嬷嬷并没有过什么好日子。前世,母亲杨氏病故后,霍思锦就将喜嬷嬷接到自己身边,本想让她安享晚年,却不想不过数日,喜嬷嬷也一病不起,从此撒手人寰。

除却母亲,在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喜嬷嬷了。

“嬷嬷,你放心,周氏这一胎怀的是个女儿,不是儿子。”霍思锦正色说道。周氏倒是想生儿子,不过这儿子可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出来的。

周氏心心念念生个儿子,然而这一胎生的依然是女儿。

喜嬷嬷狐疑地看着霍思锦,“少爷,您怎么知道周氏这一胎是女儿?如今她这肚子只怕才堪堪一个月,也看不出来什么性别。”

霍思锦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是神色不改,“嬷嬷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可以确定,周氏这一胎的确是个女儿,嬷嬷你只管相信我就好。”

喜嬷嬷仍旧是疑惑不解,呆愣着看了看霍思锦,“少爷,您真的确定?”

霍思锦郑重地点了点头,“绝对确定。”

然后,话锋一转,霍思锦又道:“嬷嬷,我们也不必操心周氏生的是男是女。横竖这靖北侯府的世子之位是落不到我头上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

她终究不是哥哥霍长锦,她是霍思锦,是个娇娇娘,不是男儿身,不可能一辈子都顶着霍长锦的名字活着。

闻言,喜嬷嬷心下一惊,“少爷,您想做什么?您可不能冲动,若是被人发现了,靖北侯府就真的没有您和夫人的容身之地了。”

“嬷嬷不必紧张,我要换回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叫人发现的。”霍思锦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喜嬷嬷的手背,温声安慰她,“我会找准时机,在恰当地时候死遁,然后霍思锦才会回来。”

喜嬷嬷沉思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少爷您一定要谨慎小心,这不是小事,千万马虎不得。”

霍思锦莞尔一笑,“嬷嬷放心。”

“唉,这些年也是苦了您了。”喜嬷嬷忍不住叹气,“当年您出生不久,老爷就将怀着身孕的周氏接进府中,若是个妾也就罢了,一开口就是要娶她做平妻。那个时候,老太爷致仕,几位舅老爷也被贬出了京城。”

喜嬷嬷口中的老太爷正是杨氏的父亲,从前的杨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