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淡看来,训斥一番刘氏,也算给了大伙一个交待,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但叶畅却不这样认为。

刘氏被无关痛痒地训斥两句,换他去祖祠挨一顿家法,对叶畅来说,这可是赔本的买卖,赔本的买卖他是绝对不做的。

“宗长宽厚仁德,有长者之风,实为我叶氏楷模!”首先叶畅是以一个马屁开头,这让叶淡严肃的面容稍稍化解,然后叶畅又道:“只是侄孙也有下情,还请宗长容禀。”

“说。”

“侄孙指控长支伯母,也是一时激愤,只因当时刘贵这小人,以奴仆之身,竟然诬蔑侄孙这主人。刘贵是昨日长支伯母才打发到小侄这边来的,连身契都交与了小侄,可他却敢说小侄包藏祸心,早就知道山中有泉,偏偏一直不告诉大伙,想让大伙受灾――这可不是诬蔑小侄一人,咱们叶家的名声,被他诬蔑了!”

“有此事?”叶淡眉头顿时拧起。

他是被叶楝与刘氏请来的,叶楝与刘氏可没有提起这个事。大家族中,恶奴欺主之事屡见不鲜,但也一向是他们这些为主者最为痛恨的,这可是动摇宗法纲常根基之事!

“宗长不信,请问诸位乡亲,若非如此,侄孙又如何敢指摘伯母?”叶畅转向正津津有味看着热闹的诸位闲人:“各位请说一声公道话。”

“正是,正是,方才刘贵确实说了。”

众人巴不得事情越热闹越好,自然纷纷证实,还有人说着刘贵当时口气说了一遍。听到这里,叶楝的脸色铁青,叶淡则神情更为阴沉,而刘贵则瑟瑟发抖。

对刘贵来说,事情大条了!

以仆诬主,就算不去官府,请出家法来,也要被打个半死!

“侄孙为其所诬,不知他背后是何人指使,故此口不择言,有得罪长支伯母之处,想必长支伯母宽大,不会与侄孙计较。宗长宽仁,这厮虽然目无主上,但终究是长支伯母的陪嫁小厮出身,须给长支伯母留几分体面……”

叶畅口口声声说要给刘氏留面子,实际上却是在挤兑叶淡:若是计较此事,那么刘贵和他背后的三房长支就部要承担责任,如果不计较此事,那么叶畅那不敬尊长的些许过错,也应该轻轻揭过。

叶淡心中还是很不快,但也只有按着叶畅的布置来行事了。

“刘贵,你这厮身为家仆,竟然恶言诬主,实在是罪不可逭――来人,给我打!”

刘贵不是族人,只是一个下人仆役,自然是用不着去祖祠行家法,叶淡一声令下,族中自有青壮上来,将刘贵摁倒在地,然后又有人拿来棍棒,扯下裤子就对他屁股一顿打。打了几下之后,叶畅却出声道:“宗长,这刁奴嘴上油滑,当给他嘴上一些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如此嘴贱!”

“嗯,抽嘴!”叶淡扫了叶畅一眼。

于是刘贵又被拖了起来,有人拿来硬鞋底,开始抽他的嘴,噼哩叭啦之下,刘贵虽然连声求饶,还哀求长支给他求情,可是长支叶楝与刘氏都恨他办事不妥,加上要避支使他为难叶畅的嫌疑,一时之间,根本无人为他求情。

眼见十几鞋底抽下去,刘贵不唯嘴被抽肿了,连牙都抽出了一枚,叶淡向叶楝那边瞄了一下,示意他们可以开口求情了。但是就在这时,叶畅又上前向他行礼:“宗长!”

“又有何事?”叶淡的耐性都快被磨没了,这一次出来主持族中争执,却处处别扭,他现在还不大清楚原因是什么,但有一点不会错,就是叶畅这小子在其中起了极不好的作用。

“宗长向来宽厚为怀,这刁奴已经受了教训,还请宗长饶过他这一遭。”

竟然是出面为刘贵求情!

叶畅此举虽然出乎叶淡意料,但总算合了一回他的心意。而那边正准备出来说话的叶楝,此时不得不退回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借机向叶畅提说,这刘贵既是刁奴,已经不适合在叶畅身边侍候,不如交还他们长支――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将刘贵打发到叶畅身边去的做法,这只是刘氏被叶畅与方氏挤兑得如此,现在正是要回刘贵的时机。可是叶畅出来,就完打乱了他心中的算盘,这让他心中不由狐疑起来,莫非叶畅这小畜牲看出了他的打算?

应该不是,若小畜牲有这等本领,早就该表现出来才是,除非他真的遇仙……可前些时日他昏迷的时候,自己亲自去看过,那分明就是气息奄奄,遇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与这个相比,叶畅突然为刘贵求情,反倒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你为这刁奴求情?”

“宗长给他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犯,便足够了,侄孙家中无人,正需要人手,宗长饶他一回。”

“那便依你……不过,你不敬尊长之过,亦不能不追究,自己去祖祠跪上一个时辰。”

叶淡最后的决定,还是让叶畅愕然。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为何叶淡会对他遇仙之事如此冷淡,按理说这大旱之时,他发觉泉水,应该是立有大功,可是叶淡不但不提这事,反倒有意刁难。

难道说是长支使坏?

不象是这样,若是长支真对宗长有这么大的影响,方才他就不会训斥刘氏,更不会依着叶畅的意思重责刘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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