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四章状告

晨光对着沈润摆了摆手。

沈润含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明知故问:“要我去?”

“既然他们那么相信朱本飞,不如随朱本飞一块去了,世间也能少几个有脑不用的愚人。”晨光凉凉地道。

“他们只是受了蒙蔽一时不敢相信,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沈润见她起了怒意生了杀心,连忙笑说,放下茶杯,站起身,“我会安排三日后在知州衙门公开审理朱本飞和高旺的案子,不限旁听,待朱本飞亲口认了罪,他们就死心了。”

“他们若一心认为朱本飞是冤枉的,就算他亲口认罪,那些人也会以为你屈打成招。”

“人证物证俱在,犯人亲口认罪,若还有人觉得是屈打成招,那就是故意生事。别有用心之人,死不足惜。”沈润严肃地道,他没宽容到可以容忍有人借机生事,该处置的他还是会处置的,“在你心里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你觉得我是那种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人?”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似乎真觉得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沈润有些不满,懒得问她,平着脸道了句“我走了”,就出门去了。

晨光目送他出了门,唤来新上任的丫鬟收拾了餐桌,自己坐在窗前看街景。未时一刻,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古战蹑手蹑脚地进来,轻声说:

“陛下,丰城郑家的家主郑本良携女求见。”

晨光回过头,思忖了片刻,淡声道:“让他进来。”

古战应了。

晨光坐在窗下,继续望着窗外,不一会儿,步行进入街道的郑本良、郑蓝萱父女走到客栈楼下,古战迎了上去。郑蓝萱拉着郑本良的手,父女俩拉扯了一会儿,看样子是郑蓝萱想跟着,郑本良犹豫了一下,没有答应,推开她的手,让她在门外等候,自己和古战进了客栈大门。

晨光回头,随手拿起窗边桌上的蓝皮册子,漫不经心地翻开,里面夹着几张信纸,其中一张从背面透着猩红的字迹,明显是一张血书。

她的指尖轻蹭着蓝皮账册的一角,这时候,门外传来古战的声音:

“丰城商人郑本良觐见!”

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瘦子从门外走进来,他不敢抬头,弓着腰,径直走到厅堂中央,隔着一道珠帘跪下:“草民郑本良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晨光的指尖依旧轻蹭着蓝皮账册,隔着帘子看了他一会儿,没让他起身,只是问:“你前来求见,所为何事?”

郑本良的心里“咯噔”一声,脊背上突然冒出一层汗。他来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原想对着新君吹捧一番,歌功颂德,高唱赞歌,让新君心花怒放,先对他有个好印象,再说正事,可陛下这不冷不热的一问把他想好的谄媚都怼了回去。他是个商人,最会感受气氛,陛下明显不吃溜须拍马那一套,听都不想听,他心里空了片刻,咬了咬牙,突然叩头:

“禀陛下,草民想要状告一人,此人除了陛下,无人敢审!”

晨光看着他,淡声问:“谁?”

她明知道,却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询问,郑本良的心跳得厉害,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朗声说:

“草民想要状告的人是凤冥首富、雁云籍商人欧阳继!”

“告他什么?”晨光的语气依旧平淡,不急不怒,无波无澜。

郑本良越发猜不透她的心思,他心惊难掩,这位新君,不止是传说中的狠辣,还有那份泰山崩于前不行于色的气度,亦能让人心生畏惧。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曾作为成功的商人觐见过多位君王,他并不怯场,可是在面对这位新君主时,他总忍不住心慌。她还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这么强大的震慑力,不愧是能用贫瘠的凤冥一举灭掉龙熙和苍丘的凤冥女帝。

“草民告他灾粮私售、作乱行市、违法圈地、收受贿赂,曾在战前通过宜城汪氏私交苍丘权贵,与其中一些人交换了关于凤冥国的情报,并在原苍丘和凤冥国的交界处、蕲州梦城斥巨资修建了一座光曦园,那光曦园的规模堪比行宫,陛下只要派人一查,就能知晓!”郑本良一口气控告了嫦曦数宗罪,他心里打起了鼓,屏息垂眸,留意着陛下的反应,然而珠帘后面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突然急促的呼吸都没有。

郑本良的额角渗出了汗珠,他开始怀疑他的孤注一掷是不是错的。

晨光放弃了摩挲账册的一角,将账本啪地放在桌上,让郑本良的心一紧。

“石洲孙家的孙耀是你的连襟?”她淡淡地问。

郑本良听不出她对此事的情绪,但她问了,说明她开始感兴趣了,这让郑本良忐忑的心安定了些:

“回陛下,凤冥石洲的孙耀是草民妻妹的夫婿,骞西一带最大的米商。骞西大旱的那一年,田里颗粒无收,米价持续上涨,民间开始闹饥荒,草民的妹婿心系乡亲,将家中的存粮全部放出。然而存粮远远不够,草民的妹婿四处寻找渠道进购,经知府大人介绍,结识了欧阳家的人,那人说欧阳家主手里有一批存粮。当时欧阳家开出的价格比市价还要高,可因为粮食稀有,草民的妹婿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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