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从雁对着张义挥出一拳,打在颊骨处,用尽了十分力气。一拳下去受着的人发懵,然想不到这个儒生小子没得吭声儿便动手打人,还打的这样重!

席从雁身子颤动,另一拳接连冲上去,张义已然反应过来,捂着脸侧过身躲过。席从雁打着一团气,发力狠了,气喘几声。

“呼呼……”两手捏紧拳头又拼身扑上去。

张义进门堆起来的笑意消减,面色沉狠,那股子凶恶劲儿登上脸。他的一面上迅速通红一块,疼的他吸了口气儿。

瞧着席从雁这不管不顾要拼命的模样,张义咬紧牙关,没避着身躯受了几拳。

席从雁那里管他是否反抗,得手了瞧见那儿打那儿,愈发来劲儿,敢迫他胞姐,他只恨手里没得把尖刀子使着。

“丝……”腹部受一拳,

到底是个男子有着力劲儿,张义只是个肉体凡胎,被打到痛处,也被打得烦躁。这要不是他夫人的弟弟,胆敢这般动手,只怕那一拳未至张义便可擒人打杀了。只这是他夫人的弟弟,又同他夫人生的一个模样,张义只得一边避着一边使劲推了人一把,摔门而去。

席从雁身子原本便虚软,便不用使多大劲儿,一推便推开了许多,脚步快要站不稳。

张义瞅他一眼,应当无事,留一句“改日再过来看小舅子!”

“哐当”一声关门。

席从雁扶着泥草糊的壁,喘着气儿乎乎声一声更比一声大,怒恼兼并。

“别叫人跑了出去。”

“大哥这是咋了?!”

“干你什莫事!”

“是是是 ……不干我事不干我事。”

听着屋外的声儿,自个儿又奈何不得。心窝儿里恨极了这奸匪,也恨极了自个儿不能为姐姐出力。

……

席从雁坐在杌子上,虚熬着。桌上的食盒他未曾动过,这窝子匪徒的菜饭,安不是从那处人家盗抢而来的?他昨日被强绑了上来,磋磨至今,米水不进。

越坐,越发又要眩晕过去,一张小脸泛白。

席从焉端了汤碗推开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自家弟弟卧桌的虚弱模样,看着垂微,她心窝乱振一番,急切的叫了一声席从雁的名。

“三姐?”席从雁哼出声来。

“从雁身体不适,姐姐先扶你到塌上来。先用些米粥,暖过身子……”席从焉看着弟弟面色发白,内里焦急。她这个弟弟一向称心乖巧,对姨娘姐姐都很是听话爱护,她对弟弟亦是如此。

放下托盘,扶着席从雁一只手,撑着他到床榻,盖被褥。端了清粥勺了送至席从雁嘴前,席从雁不肯张嘴。

“三姐失踪了数月,我同姨娘使人打听了数月,连着二哥也差人打探,一直未得三姐的消息。三姐历了这数月,如今终于见着,却不愿告知从雁一句。”

“先吃一口粥。”席从焉端着碗举着羹勺。

“从雁……”美人皱蹙,眼里的神光乱作一团。内里的思绪成线,自四面八方交汇,本可编织同心结,奈何野处逢生一根,搅乱了织法,混作一团缠住分不开。

野处逢生的线本生的污秽,乱在一团中分明。

“那奸人说……说三姐……是他的……”少年声音清朗,此刻犹犹豫豫,小心吐露着。

席从焉持碗羹的手摇动一番,即刻驳道:“我不是他什子夫人。”

“原本便不能够是!可!可……可那奸人自说……他迫了……三姐……三姐……”席从雁说着这样的话,然不敢去看席从焉的面容。他这样的话,这样话……

哪儿有问这样的话?

可若是不问,他怎知道三姐是如何到这样的地儿?难不成那匪头子真是劫人上来喝茶?这样久的时日,待在山匪窝子里。他姐姐一个姿容动人的女子,且那奸贼得意自认了。

便是他不问,席从焉当真如同他眼下见着这般无恙么?

席从焉面着席从雁的发问,宛若被执杖,杖问她为何历过这样的腌臜,还仍安然。

她是世家子女,大家闺秀。

知书识礼,还同一位状元郎自小定了亲事。

一朝落在草寇窝中,被迫着皮肉交欢,竟到如今也没拎了绳子去自戕。

席从焉抿住嘴,眼中生了雾气。

席从雁偷瞧见了,不敢再出声。从席从焉手里接过碗羹,自勺了到嘴里咽下。

人饿了许久,这粥没得半点滋味。

他三姐受着母亲的磋磨都未曾抱怨过,如今却是泪将落不落,含在眸中。

两人皆默,屋中只余吞咽声、碗羹擦碰声儿……

他三姐受了难,他却还要这样质问人……

待到粥吃尽了,席从焉摸索出几只巧致细润的青色玉瓶,置在被褥上。

“从雁仔细抹了那些个淤痕,歇息一两日,我送从雁下山。”席从焉拿过空碗同羹,起身。

席从雁只听住一个送字,便拽住席从焉的衣袖,问她。

“三姐送我,自个儿又在何处?”

“从雁今日落累到此处是因着三姐,只从雁一人,或还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