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战火燎原的景象,更不记得逃难途中的艰辛。新朝初立的艰难、离乱民众的惶惑不安,这些她一概不知。

即便南渡之后姜家不复往日辉煌,但世家毕竟是世家,数辈积蓄下来的财富,除去乔迁路上损失的部分,大多数都还在。所以她自小过得仍是富庶安逸的生活,衣食无忧,在被卖之前从未真正吃过生活的苦头。

若说不足,那也是有的。

祖母和叔父叔母,心心念念振兴姜门,重新恢复高贵的门第族望。身为姜氏女,耳濡目染,她亦以此为己任。

那时的她很清楚,每一个出身士族的人都很清楚——只要门户存在,根本不失,宗族总有再兴的一日。而与之相比,个人的荣辱存亡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后数载,她才慢慢明白,宗族再兴谈何容易?

姜家子孙凋零,早已伤及根本,剩下的人中再难有撑大梁者。

便是等个十年二十年,这棵半枯之树重新枝繁叶盛了又如何?

如先生所说,终究是要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

她正因看不清这一点,有了执念,才会任由别人往她身上施加一道道枷锁。

如今,这个执念已经不复存在了。

族人想驱她出姜氏,其实正合她意。虽说道观也非久留之地,权且做个过渡未尝不可。

想通这一点,姜佛桑开口:“也别等人将咱们扫地出门了,提早打点行装罢。”

主仆几个正收拾着,骆氏来了,且难得颜色和悦。

姜佛桑只当她此来是要将族人合议告知,孰料竟不是。

骆氏话音落地,室内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