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阿琅受伤了,”骤然见到亲人,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慧觉,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年人一样,崩溃大哭。

一身风尘仆仆,仿佛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过无数路的慧染,眸光霎时扫过那一身鲜血气息微弱的女人,温凉如玉的手指,立刻搭上了她的脉搏,嘴里说道,“别怕,神医来了!”

这个一身白衣,仿佛九天玄月的和尚,刚刚还是一副世外高人,不染红尘世事的模样。但一遇到这一少这一女,就好像月光,渡上了一层暖光,撒照到人间,有了一种人间的烟火气。

长生乖乖地让到一旁,将位置完地留给了紧赶慢赶而来的谢神医,以及沈国手。

南谢北沈!有了这两大国医圣手,再加上他先前所做的种种救治,就算是王琳琅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两人也能生生地把人给拽回来!

“师兄,你让他们都住手!”慧觉一边抹泪,一边哀哀切切地说道,“阿琅肯定不想这样人间的惨剧,因她而起。”

像是一朵安静的青莲,静静地听完慧觉抽抽噎噎的解释,慧染凝视着惨战成修罗场的大殿,轻轻地取下悬挂在腰间的长萧。

这萧通体乌黑,映着慧染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种黑白分明的诡异美感。

在这满殿的喊杀声中,轻轻濛濛的萧声,像是一朵不起眼的飞絮,慢慢地飞起。但很快地,飞絮越来越多,萧声越来越大,似乎将这大殿装得满满当当。

如泣如诉的萧声,如海涛阵阵,又如雾海茫茫,无声无息地钻入人的耳中,脑中,然后在那里盘旋,萦绕,回响,直到主宰对方。

第一次见到此人以音杀人,是在大晋朝的建康,给长生几乎造成震撼灵魂的战栗,烙下了深刻的印记。此时,再见到这人以音控人,长生的震骇,丝毫不减半分。

眼前,混战成一锅粥的众人,像是陷入了一片瑰丽的梦境之中。他们神色迷茫地丢下手中的武器,一副懵懵懂懂,不知所谓,云里雾里的样子!

刀剑落地,发出哐当当的声响,他们却恍如未知,痴痴痴地憨笑着,面容诡异,神情古怪,仿佛走入了更深的梦幻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依然银鞭在手,煞气弥漫,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一般,与清河王对战得如火如荼。似乎根本没有受那萧音的影响。仿佛两人之间,仇比天高,恨比海深,不死,便会不休。

长生的心,高高地悬起。

主子招招皆是杀招,毫无保留。似乎眼前之人,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不将此人撕咬成碎片,吞噬入腹,他誓不罢休。

那不顾一切的疯狂,看得长生的心颤颤巍巍。就在他担心两人会一死一伤,或是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一道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世间最悦耳的乐声,募地响起。

“萧——博——安,”被金针刺穴,激得暂时苏醒过来的王琳琅,朝场中那个黑衣白发的人喊道。

她声音很轻,很淡,像是羽毛一般,轻飘飘的,虚浮无力,却奇异地,一字不落地,落入那人耳中。

“你——你回来——,别打了,我救的那个人,是我的——我的祖母。你要杀的这个人,是我的——生身父亲!”一句话说出,王琳琅直觉无数颗金星在眼前胡乱地旋转,闪耀,撞击,她头昏眼花,头晕脑胀,差点双眼一闭,又晕厥过来。

一句话,明明轻若鸿毛,却偏偏如万钧雷霆,炸响在大殿之上,将毫无内力没有受到音杀影响的普通人,给震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被星卫牢牢护佑在保护圈内的拓跋宏,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似地,冰冷地直立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茫然不知所措,脑子恍然变成了一张白纸。

王琳琅死死地咬紧牙关,用着极强的意志力,才抵抗着一阵强似一阵的晕厥。

“染师叔,”她轻轻地唤道,微微涣散的眼神,聚焦在身侧这个一身白色僧袍,如青莲般出尘的男子。

“你拿着,”王琳琅窸窸窣窣地从袖中摸出城主令,塞到那只温如暖阳的手中,“我受伤期间,鹰卫,玄甲军,郎城,一切,由你负责!”

刚刚说完这句话,她便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血花呈喷射状,在那洁白的僧袍,溅出一大朵开得荼蘼的血花。

看着这朵开得凄艳至极的花,王琳琅的嘴角,勾出一抹歉然的弧度。

她的师叔,想要修佛养心,却总是被她拖拽回这个繁忙庸碌的尘世。

她有许多未尽的梦想,与这个尘世息息相关。

想要与大魏结成战略同盟,建设甘州,构建武威通商中心,建立郎城城邦。这些,她都列出了详细的计划表,与慧觉详细地谈论过。

此时,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却难掩眸中悲伤的慧染,再抬眸望着默默流泪的慧觉,心头紧绷的神经,募地一断,双眼一黑,便彻底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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