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侍从,年过四十,但在祭祀乐舞的造诣上,整个齐国都难找出一个比他跳的更好的。祭祀的乐舞不可出错——据说即使是王孙贾,每次在重复同一样的乐舞时都要集中全部心神,不能让脸上表情有丝毫的变化。

可以如同常人的——是独属‘神之子’的特有权利。

听不懂的,让人感觉威严古奥的咏唱声通过近千名祭师的嘴巴环绕着整个坛场的上方。数百名刀斧手将百牢牛羊压至坑边,无声的喘息似乎不管隔多远都能听得到,明亮的日光会是那些动物最后能够见到的景象。

渗入泥土中的血液慢慢积蓄起来,不时在刀斧手的脸上飞溅开来。

恍惚间,仿佛血从那个人喉咙上插着的箭矢滴落。

——那是田昌意作为宋太子公子戴昌意参加的第一次战事——那次战事,整支由贵族子弟组成的私军,只有田昌意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那时起,田昌意便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之处。不是简单的运气使然,也不是直白的力量或是感觉上的天赋所限。是她在拿起沾满同伴鲜血的□□时发现的,对于寻常的人来说,在连鸡都没杀过的经历下,能够鼓起勇气向活着的敌人刺出第一剑就是可喜可贺的进步了,之后的适应期不管长短,比起说是技巧上的娴熟,不如说是想要活下去的一种杂乱无章的对命运的反抗,在杀掉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敌人后,再怎么活用自身的能力,对于强上许多,或者说只有一筹的敌人,如果不能迅速更进一步,就只有被杀掉的结果——而田昌意不同,在对敌杀人的领域里,她只要想,就可以办到。

直觉告诉她,这样行动会更加便利,这个方向刺击过去就会让对方受伤,流血,死亡……不用考虑什么样的动作做不出来,能称作是系统的武功从来没学过,招式都是挑着最简单的来……却往往能取得超出目标的结果。

很像是神族遗民与人族通婚才有的成果。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并非是章子一系的血脉,田昌意搞不好真的还会信上一二。田昌意更愿意相信这不是自己才具有的本能,她绝对不愿意承认,这种在她看来是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事情是一般人需要无数次祷告神明才有可能发生的奇迹。

越过济水,没能抢在高唐的援军之前到达楚丘,不过也算的上是阻击,毕竟这波援军的人数不多,因为是临时调动,在楚丘的守军甚至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打响了一场毫无悬念的,只是由齐国单方面的歼灭战,他们都来不及确认那远处的烟尘背后所蕴含的真正含义,就坐视了这次战役的结束。

在只能靠双腿夹着马腹来保持安然的年代里,能够穿着铠甲在经由一番冲锋后还能挥舞武器作战的骑兵,不管是在哪一国的骑兵队伍里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要说这个冲锋过程,田昌意就像是牢牢钉在在马背上似的。

战役一打响,田昌意左手持长/枪,在她身后的骑兵便如同一柄尖刀将魏军的大阵给撕成了两半。

魏军平原上拒马的布置,效果有限。很快,田昌意将那些没有任何保护的魏国步兵给冲了个七零八落。至于魏国的骑兵和战车,田昌意选择了直面他们的锋芒,等田昌意和第一支魏国骑兵打了个照面时,她便已把那个才举起武器的骑兵挑下了马。

十步,勒住手中缰绳,让马调转了一个方向,带血的枪尖拍在一名魏国骑兵的马头上,马儿受了惊,田昌意便没有再去管他,五十步,枪/刺在腰腹,这名骑兵倒是不怕疼,反应很快地反握住,想要以此止住田昌意的去势,但田昌意则是不退反进,夹紧了马腹,秉枪/刺穿了就直接往左边一甩,连人一起给田昌意清理出了一条出路。谁也难猜这位在魏军中如鱼得水的齐国将军究竟要如何才能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