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奕衡走后没过多久,阿淼便后悔了。

没来得及和言奕衡说在天端局地库里发现的那个可以触发机关的漆盒,而当着瑞谚的面,也有数次都想说出那断相思的事,又怕万一瑞谚又问起她和言奕衡的关系,这样似乎实在不妥,于是只得憋在心里,越是憋,就越是发慌,就越是心神不宁。

那笛子和盒子,就如同两块烙铁,烫得她有些焦躁。

说来也真是怪,仅仅一山之隔,队伍刚过乌山界,恍若即刻进入了夏天,空气中热浪阵阵,夹着燥暑席卷而来。

众人纷纷脱下厚重冬衣,着上单衣,除了阿淼。

锁骨下那道疤,愈合不久,每当她快要忘记之时,那隐隐作痛之处都会很及时地提醒她,每晚更衣之时,她都会在镜中仔细端详,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毫不掩饰地狰狞着,这算是和那段记忆一起都永久地刻在了她身上,她心上。

阿淼甚至一直不敢告诉言奕衡,在她受伤昏迷之时,做的那个梦。

那个梦,不再是那个燃着熊熊大火,四处刀光血影的噩梦,反而是一派祥和宁静,梦里朦胧的白色,她独自走在一条长长的廊道上,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廊道似乎永无尽头,而她却不知疲累,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要去干什么,只是一直往前走,身体轻盈像是要飘起来,没有疼痛,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走了不知道多久,那长廊尽头出现了一群白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阿淼看到人群中竟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表情安详,都微笑着看着她。

你不属于这里,回去吧……

回去?去哪里……

回去,去到你该去的地方。

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薄暮,那些人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狂风中阿淼感觉身体被扬到了半空。

大梦一场,醒来后,梦过无痕,只有身上那条张牙舞爪的丑陋伤疤在提醒着她,梦是假的,可那心里和身体上的痛感却都是真切存在的。

若把这个梦告诉言奕衡,怕是说什么也会带她走吧。

阿淼把手伸到伤疤所在之处,隔着薄薄的一层短衫,皮肤上那粗糙的感觉顿时让她觉得一阵自卑,惊慌地偷看了瑞谚一眼,他闭着双目,似在沉睡。

马车依然在平稳地缓缓前行,烈日下的众人此时都被晒得有些蔫,个个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或用手或用头盔遮挡着那毒辣的阳光。

阿淼也觉得马车里稍稍闷热,便掀开窗帘,想通通风,见正行经过一个湖,里面竟已依稀地看到些许莲花,虽未全然盛开,看这气候,也就这个把月的事。

心思一转,便请成霖停了车。

车一停,瑞谚便醒了过来,探头见阿淼站在湖边,脱了鞋袜,一个猛子便扎下水去。

瑞谚心中疑惑,她这是要干什么?已经热成这般了吗,见水便迫不及待的跳下去。

只见阿淼在密密的荷叶间上下翻腾了几下,再冒出水面的时候,双手拿着几束莲蓬,嘴上也叼着一支,利索地爬上岸来,身上虽全然湿透了,样子却是满心欢喜。

“姐,你热得这般厉害吗?”聂卫跑过去,递给阿淼一块面巾,“你这浑身都湿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找地方让你换衣服啊?”

“这初夏的莲子,正嫩着,错过这个时候,就采不到了。”阿淼接过来胡乱抹了几下,将面巾展开,把刚才采上来的几支莲蓬包好抱在怀里,“不用换衣服,晒晒,很快就干了。”

阿淼将发髻解来,长发一挽,拧了拧水,便披散在背上,任由阳光肆意地晒着,湖边微风吹拂,发丝不经意地被撩起,发尖的水滴扬起,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光十色,少女那娉婷的身姿,虽不着粉黛,亦无珠翠装点,映衬着那墨蓝色的湖水,点缀着星星点点尚未盛开的莲花,湖岸一角如浪般翻起的成片荷叶,倒是水墨丹青也难以描绘的画卷。

瑞谚放下帘子,眉梢抹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众人见状,便也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跳进湖里。

清凉的湖水很快便一扫炎热带来的疲惫,继续上路的时候,整个队伍的精神都为之一振,速度也随之加快了起来。

阿淼回到马车上,怀中还抱着莲蓬,如获至宝。

瑞谚道:“你这见湖就跳,知道的是去采莲蓬,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本王逼得要以死明志。”

“奴婢难得见这初夏的莲子,熬上一碗莲子羹应是最适合这种暑热天气。”

“此趟出来,本王没怎么使唤你做事,这都快回去了,倒是难得想起来要尽一尽本分了?”

“王爷一直对奴婢姐弟甚是照顾,奴婢自是铭感于心。”

“回去后王妃若问起,你准备说些什么?找回了弟弟,挨了一刀,还中了一次毒,还是扮过一次青楼女子,还在有生之年得见了言奕衡?本王看你也不虚此行,过得倒也甚为精彩。”

“王爷此话何意,奴婢愚钝,听不太懂。”

“不懂就算了。”

瑞谚似乎不想再和她说话,拿起一本书自顾看了起来。

阿淼百思不得其解,看看手中的莲蓬,心想,这是又惹到他哪里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