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下,大宁百姓还要倚仗太后……”

外殿的烛火微弱,被风一吹,更是摇曳『乱』颤。

一张薄薄的信笺随风飘落在地上,随即又被风卷起,吹去不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烛火终是坚持不住,冒出一股青烟,顿时被这凌晨幽蓝『色』的光吞没。

阿淼呆滞地往殿门口走了两步,脚下冰凉的感觉顺着脚底迅速蔓延了身,外衣滑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如一具失去了血肉骨头的皮囊。

走到殿门口,那狂暴的雨点迎面而来,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你骗我……你骗我,你说你会回来的……你骗我,我恨你,恨你!!”

肝胆欲碎的哭喊声淹没在眼前淋漓的大雨中,瞬时被风带走,再也听不见。

“祯郡王说到半道遇到聂将军之时已知摄政王、大长公主、成将军皆以身殉国,而抵达前线的时候大战已过,也只是赶走了些敌方的残兵,对方本就是乌合之众,永王一死,自然无心恋战都作了鸟兽散,现下都向大宁递了降书……”

阿淼听着,突然凄厉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竟也再流不出眼泪来。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瑞谚舍了命也要奔赴的一场残忍,无情,却又似儿戏的战争。

她再一次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剩下雨水,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死了,连一句诀别的话语都没有,你让我等你,我等了,总以为来日方长,你让我盼来的竟是,后会无期吗……

良久,久到风雨已经逐渐转小。

“他在哪里……”阿淼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空灵之处,轻得几乎听不清。

“祯郡王还说了,清扫战场之时,只寻着了成将军的遗体与摄政王随身的玄铁剑,摄政王的遗体,并未寻见,或是被敌方……”

“去找!让他们去找!”阿淼骤然激动起来,“一定要找到他,带他回来……”

“是!”刘裕擦了一把眼泪,快步跑了出去。

阿淼抓着门框用力地站起来,喘了几口气,像是溺水窒息的人,拼命渴望着那几口空气,却始终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在哪里,或许,方才在看到信的时候,就已被撕成了碎片,没入了这狂风骤雨之中了。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七年前,他坐在朔王府书房前那棵大树下,落叶悄悄趴在他的肩头,他回过头,朝着她蓦然一笑,天地无『色』。

“不管你以前心里有谁,从现在开始,只准有本王……”

“阿淼,我爱你,从一开始,只爱你一个…...”

“我们,可还回得去……”

“阿淼,你教教我,该如何去恨一个我爱的人?”

“等这一切结束,我就带你走,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沅夕,等我……”

悲怆地伸出手去,拼了命想抓住那过往的一切,却发现像是徒劳地要去打捞那水中月,都只是幻影,稍纵即逝。

抬了抬头,只见素尘立于面前,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里却是『迷』糊不清,幽凉的瞳孔若隐若现,她身上的衣服被这飘入的雨丝打湿了,仍旧是一动不动。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耳边只有那不时呼啸的风雨声。

阿淼不知道该对素尘说些什么,似乎任何话语,都显得太过软弱无力。

素尘也不知道该对阿淼说些什么,顷刻,眼泪自眶中决堤而出。

天地崩塌,凄风苦雨,早已淹没了哀泣声。

般若殿的钟声,响彻不绝,天亮起,风停雨住。

素尘从侧殿拿过三盏长明灯,都细心地擦了干净,摆在了神台前。

这些长明灯都是九重塔大火之后,阿淼请刘裕偷偷保存下来的,一直藏在般若殿侧殿的库房里,日子一长,便再也无人问津。

阿淼拿起油壶,给三盏灯一一添上灯油,点燃。

素尘看着其中一盏灯,道:“我这一生都是如此自私任『性』,总认为无论多久,无论我走多远,只要转身,他都会在原地等我,原是我将这老天想得过于仁慈……”

阿淼没有说话,只盯着三盏灯发呆。

“就连出发前在校场见到他,也只是聊了一夜的闲话,我从未要求他为我守一生,私心里却知道他一定会,如今天人永隔,他终是没有食言,而我…….”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成将军何尝不懂?”

“他不懂,原是我太过有恃无恐,注定一辈子对不起他……”

素尘呵护着长明灯那细微的火苗,反『射』出泪光,映照着她的脸。

从昨夜到现在,算是流尽了这一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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