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说起那天长公主殿下在乾福宫上演的那一幕,乾福宫的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掂量掂量一下那分量,看看还能在脖子上顶多久。

那天,待卿涵回过神来的时候,秦氏早已不在大殿之上,之后仅仅一个时辰,文武百官都心照不宣地察觉筵席气氛不再如之前一派祥和,于是也陆续向瑞清告辞回家。

一场盛宴草草收场。

宴席散场,素尘则趁着那场好戏制造的混乱偷偷溜走了。

回到了宗礼门那里,刚换完衣服,还来不及整理头发,王府的马车便过来了,素尘生怕有人看到自己,四下张望着,胡乱将宫女服丢到宗礼门后的一口井里,待马车到了跟前,便手忙脚乱地爬进了马车内,放下帘子那一刻,紧张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郑氏的面色似乎进宫时候更差了,手上捏着一杯热水,还没喝下去便又开始咳嗽,落英忙扶着她,抚着她的背,甚是担忧。

素尘道:“才不过两个时辰功夫,娘娘怎会愈发严重了呢?”

“娘娘在宴席上饮过酒,劝也不听,唉……”

郑氏摆摆手道:“我没事,素尘,事情办得如何?信送到了吗?”

“信送到了,人也见到了,只是……”

“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那倒没有,只是师太未曾回信,还托奴婢给王爷带句话。”

“什么话?”

“师太说,不是每件事,都会有谜底,深究终是无益,还劝王爷凡事以苍生为念。”

闻言,郑氏把身子依在靠背上,眼中满是无奈,只得深叹了口气:“深究终是无益,若仅凭得此六个字能劝得王爷,改日得去去济恩寺感谢神明保佑。”

说起这大宁的国寺济恩寺,思绪又飞回到了一年多之前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春天,风和日丽,万物生机焕发,济恩寺外,她远眺着那偶被微风吹拂撩起来的面纱下,露出的那张明媚秀美的脸庞,略带稚气的双目仿佛含着一湾清泉般晶莹剔透,那时候,那可人儿还似有玲珑七窍心,无忧无虑,无瑕无邪。想起来,那场面鲜活得如同昨日,却又似陌生而久远。

只道当时初见,徒留今日嗟叹。

看着郑氏陷入沉思,素尘轻声唤道:“娘娘,奴婢想知道方才宴席上您为何饮酒?明知道您这身子,那是半点酒也沾不得的。”

落英没好气地丢给素尘一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娘娘不向太后敬酒的话,你早就被认出来,此时恐怕已经脑袋搬家了罢!”

素尘想到了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在她刚到乾福宫之时,郑氏就在众多宫女中一眼看到了她,而之所以能在认识她的太后眼皮下不露出破绽,正是得亏了郑氏瞅准了时机向太后敬了一杯酒的缘故。

其实,也得亏了在这之前,卿涵演的那一出好戏,让太后心烦意乱,如坐针毡,在郑氏敬酒之后不久,便匆匆回了寿慈宫。没人知道,也没人深究,乾福宫多了或少了一名宫女这种琐碎的事,唯一后果,仅仅是那位总领太监在事后,对着名册反复纠结这糊涂账,最后也只得囫囵过去。

素尘想着刚才的虚惊,马车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想,这深牢大狱,最好一辈子也不用再踏足。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秦氏都在寿慈宫内闭门不出,也不见任何人。

卿涵知道自家那不好惹的母后竟连瑞清都拒之门外的时候,才恍然觉悟她那天也许是真的做得太过火了,这次可不是撒撒娇就能过去得了的。

于是,在秦氏闭门不出的第五日开始,卿涵开始每日到寿慈宫晨昏定省,准时准点,有时候甚至连三餐都着人送到寿慈宫外,除了一句“母后,女儿错了”之外,却无其他多言。

第七天,卿涵准时在卯时来到寿慈宫外的时候,却见丽妃出现在宫门口。

“哟,没想到还有人比本公主更早啊……”

丽妃见卿涵走来,行礼道:“见过长公主。”

卿涵睨了她一眼:“丽妃娘娘大清早不睡觉来母后宫里所为何事?”

“嫔妾听闻太后接连七日闭门不出,担心太后是否凤体违和。”

“呸,你说谁凤体违和呢,我母后凤体堪称松柏之质,违和个……怎么会违和?”

“那可难说,嫔妾听闻太后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长此以往,难免影响到凤体。”

“丽妃娘娘真是比本公主这个亲生女儿还贴心啊,该不会是盼着母后有个好歹,免得阻了你的皇后梦吧?”

“公主真会说笑,合宫上下整日想的都是如何让太后开心,公主却想的是如何让太后烦心,不是亲生女儿怕还办不到呢吧?”

“你……”卿涵语塞,看着丽妃轻蔑的样子,也只得瞪着双眼,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这时,紧闭着的宫门打开了,阿贞走了出来,对着卿涵和丽妃微微欠身行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给丽妃娘娘请安。”

卿涵抢先一步上前拉住阿贞:“姑姑,母后怎么样了?是不是肯见我了?”

阿贞不言,微笑着看向丽妃:“丽妃娘娘,太后请您进去说话。”

卿涵一听急了:“那我呢?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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