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已先霜降落,白云长在雨余生。

此时此刻,随着秋风落下的除了树上的黄叶,还有刘从雨刘大人脸上的汗水。刘大人五十三岁是个笑眯眯的矮胖子,每天下差之后最大的享受就是逗弄孙儿。孙儿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刘大人私下没少跟夫人说:“你看看,咱们乖孙这么健康聪慧,这就是我为官清廉的奖赏。你看那岳崇山……哼活该有个傻儿子。”

刘从雨虽然主管漕运但为官清廉,要是没有这份祖产,只怕他还真的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所以,昨晚从孙儿的襁褓中摸出那张纸条的时候,他的心中满是不解。不是说司空易是个侠盗吗,怎么跟他这个清官过不去了?还是说侠盗都是扯淡,纵使是司空易这样的人高人一样也会觊觎自家的宝玉?不过话说回来,那块破石头怎的就成了宝玉了?

所谓的家传宝玉不过就是一尊手掌大小的弥勒像,就摆在他家的佛堂里。佛像的玉质极差,绺裂连着绺裂,棉絮挨着棉絮,既不油润又没有水头。用他祖母的话说,这要不是老头子亲手雕了送她的,倒给钱都不会往自己面前摆。司空易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刘家的正厅挂着一副中堂,上书“勤能补拙”,这是刘家先祖对自家后辈的鞭策和勉励。刘从雨就站在这幅中堂下面满脸堆笑看着梁书,梁书的身边依次是江屿和楚天声。

刘从雨与梁书相熟,正要跟他打招呼时,梁书却抢先施礼开口道:“小侄拜见刘叔父,数月不见,叔父愈加丰神俊朗,可喜可贺啊!”

这一番客套愣是把刘从雨闹了个不明所以,好在他也是个伶俐人,明白梁书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只略一迟疑,便笑着说招呼道:“贤侄快快请坐,后面两位先生也别客气,坐,坐。”

四人分宾主落了座。刘从雨打量了一下梁书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年轻俊秀的后生看着还好,怎么还跟着一个方眼浓眉一脸血迹的年轻人?有心询问,又不知道梁书究竟跟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有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家世。于是便含糊着寒暄了几句,总算试探出了个大概。

刘从雨笑的十分和蔼,江屿觉得他好像是个胖胖的狐狸:“贤侄此来可是专门来找叔叔喝酒的吗?你身后这两位朋友是……”

梁书赶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江屿江神医,这一位……”

鼻血横流的年轻人见说到自己,径自起身给刘从雨施礼:“下官刑部正六品主事楚天声,拜见大人。”

趁着楚天声低头行礼的空档,刘从雨和梁书飞快的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你们都是刑部的,你不认识?‘

‘我真不认识……‘

‘不认识你干嘛往我家里领?‘

刘从雨一脸的黑线,不过面上倒还和气:“原来是楚大人,快快免礼,额……不知楚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啊?”

楚天声起身,整了整袍服后回话道:“下官原本正在督办夔州知府遇刺一案,路过此地听闻坊间传言刘大人竟被贼人威胁要来盗宝。贼人如此大胆,竟公然藐视法纪,视我朝廷颜面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从雨本想说明那块所谓的宝玉其实一文不值,可楚天声铿锵有力的一番说辞,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这件事的性质与朝廷体面联系到了一起。弄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额……些许小事……”

“刘大人放心!有楚某在此定不叫那贼人司空易得逞!”楚天声说到此处似是动了真情,眼圈竟然有些泛红。

刘从雨试图再次和梁书交换眼神,可梁书也是一脸无奈的模样,旁边那个叫江屿的神医则满脸微笑着默不作声。刘大人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心里不由得埋怨梁书:你不明不白的给我弄来这么个人干什么?

梁书也觉得楚天声行事过于热心了,如此不留余地的就去帮忙,就连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也觉得有些孟浪了:“楚大人,此事还是要听听主家的意思吧?”

刘从雨急忙接口道:“区区小事,怎好麻烦楚大人呢,若是耽误了公事您可就不好担待了。”

楚天声轻轻抹了一把鼻子下的血迹,沉声道:“刚才我们在广和楼已经遇到司空易了,此贼确实有些本领,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暗器伤人还留言羞辱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大人且放心,夔州一案的文书下官已经着人送回了,您府上宝物的安全下官愿一力承担!”

楚天声说完便单膝跪地,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刘从雨很想说那玩意真的不值钱,司空易来了我就送给他,他要是不来,我亲手扔出去也行。可是楚天声这一腔忠义的喷薄而出,拒绝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苦笑着点头。

“那就有劳楚大人啦。”

楚天声站起身,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也不知擦的是泪水还是鼻子流出的血水。江屿拉了拉梁书的袖子,低声说道:“梁大人,你把这人弄到刘大人这里来干什么?你真的要看他的司空易较量吗?”

梁书耸耸肩:“都是同僚嘛,行个方便,我也正好向前辈学习学习。”

江屿觉得梁书此举很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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