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了许多人,许多人,她明白,这是心魔,很重的心魔,现在的她别说去东海了,连仙界都进不去。

从香坊回来后,小八想清楚了不少事,想清楚之后,反而不再强求什么,她不再出去找云烟初,也不再恨世子,整个人如同太虚里的观世音一般,无欲无求。

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好。

这日,来了个说书先生,背着个包袱一应物什准备齐。

这类说书先生和常驻在茶馆,饭馆,酒肆的说书先生不同,他们没有固定的东家,四处游走,有地方就说书,没地方就摆条凳子放个碗说书。

像云氏客栈这样搭着台子但没养着专门说书先生的,通常会在门口挂上一张木牌子,上面写着“静候能人,三七分账。”每家分账多少都不一样,惯例是先说客栈再说手艺人的,三七分账最为常见。

外头的手艺人生活不易,据小八所知东家最高的分账也只到五分。手艺人不限于说书人,热闹的时候有口技,胡琴,羌笛,有时还有皮影戏,客人们看着打赏。

客栈里没有说书先生倒不是云烟初养不起,只是她觉得走南闯北的说书人,讲起故事来好听些,只呆在一个地方的说书人,肚里的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听久了容易腻。

这次来的说书人姓梁,是个瘦削男人,长得还算过得去。

皮肤发黄,眼睛微凸,左边眼角下有颗小黑痣,一条又薄又干的嘴唇死死抿着,小八真的很好奇,这样一张嘴会讲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梁先生喝茶。”小八招呼道。

梁先生点点头,一言不发,十分冷淡。

“不知梁先生都会讲什么故事啊?”小八又问。

“我只会一个故事。”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

只会一个故事,这难道就是一招鲜吃遍天?

小八更加好奇了,又问:“是个什么故事,帝王将相,美人英雄,还是传奇轶事?”

“姑娘似乎信虞对吧?”梁先生冷不丁的问道。

“先生认识我?”

他摇摇头,道:“来之前总要打听清楚东家。”

小八了然地点点头。

“我的故事,讲的是飞升。”梁先生回答道,随后又忍不住咳了咳。

小八一个神仙听到有凡人要讲神族的故事,自然来了兴致,但顾忌梁先生嗓子,虽想听但还是说道:“先生嗓子似乎不大好,不如先休息,此时距正午还有些时辰,先生不必担心。”

“谢过姑娘。”梁先生道。

小八赶紧招呼吴登把他带到后院厢房歇息,自己又下楼吩咐胡厨做些小菜,还特意叮嘱了要清淡的。出了厨房,她又觉得不够,拉住在大堂擦桌子的孙小二,让他去买了瓶枇杷膏回来送给那位梁先生。

不知为何,小八不自觉地想照顾好这位梁先生。

正午很快就到了,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没多久,整个客栈都满了。这些人多是做工的人,早起忙活了一上午,头头自然要有所表示,客栈就成了首选。

客栈里,酒令声,叫喊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一二粗放笑声回『荡』其中,小厮们达成了短暂的和解,不管是管厢房的还是管大堂的都在人群中穿梭,接单;上菜;收钱,总有要做的事。

他们早早的吃过了午饭——或许忙活完以后还要再吃一次,为的就是现在。

赵账房不停地扒拉着算盘珠子,额头上滑落一滴细汗。虽然累,可看着账本上的数目一笔一笔增加,再累心也是甜的。

厨房的状况不得而知——胡厨炒菜的时候不喜欢厨房有闲杂人等,这个时间,是他最暴躁的时间,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菜香味,汗臭味,还有一丝丝脂粉味,炒菜声,酒令歌,谈笑声,这便是客栈了。

混『乱』又世俗。

梁先生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无声息地掀开帘子,走到人前,食客们都未注意到这个消瘦男人。他坐下来,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一把破旧的纸扇,暗红『色』的醒木。动作之轻柔,好像放的是易碎的琉璃。

孙小二贴心地端上一碗茶。

梁先生回以一笑。

啪!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看向梁先生。

“今日我给诸位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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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极东的地方有一座荒山,里面住了个光头的道士,道士修炼多年,终于在他第一百八十二岁的时候成了地仙。

眼看两百年大限将至,道士心知自己是过不了此劫了。为不让一身本领失传,他决定下山收个弟子。

他一路往西,到了一座小镇子,镇子上有个算命先生,道士自负修为欲戏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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