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端来就茶的茯苓糕、酥子饼,余月亭从高椅上下来坐在左面的木胎镶牙交椅上,与众人平起平坐,面上始终含笑。

众人又是一惊,饶是曹管事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何曾下堂来平起平坐?

余月亭见众人惊骇的眼神,捻了块茯苓糕,悠悠说道,“余家不过是个商户,又不是什么高门贵族,不过衣食好些罢了,并没什么尊位,没什么稀奇的。他日借了东风,说不准在座各位还飞得更高些。”

“小郎君可真是爱说笑。”廖妈妈忙躬身笑笑道。

余月亭顺势侧过脸向她问道,“廖妈妈管理后宅各处的婢子可辛苦?”

廖妈妈是个没心眼的,素来又爽朗,大手朝腿上一拍,“嗨呀,都是些小丫头子,半大的孩子不懂事,乖起来柔顺得很,不听话起来倒能把人气得肝疼!”

“哦?还有这事?”余月亭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茯苓糕,入口皆是甘甜。

“可不是嘛,像浅玉就乖巧柔顺些,翠之那丫头性子活泼些,鬼主意一个接一个的,净添乱,搅得我脑仁疼!”廖妈妈想来就生气,一气饮下一杯热茶,顺口埋怨道。

众人心里都是一紧,看向余月亭。

廖妈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往回找,“不过就是调皮了些,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丫头正经事儿上头可半点没耽搁过。我也就随口当玩笑跟小郎君这么一说,小郎君可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余月亭笑笑,神色未变,“廖妈妈说笑了,她二人都是十二三的年纪,我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贪玩、贪吃都是常事,不必认真。”

见她这般说话,廖妈妈这才舒了口气,心里担忧这小郎君莫不是来套话的吧?

又觉这小郎君行事作风不像个气量小的,犯不上与小婢子过不去。

余月亭打量着廖妈妈的脸色,见她有些不安,将她心思猜了个大半。

笑着说道,“廖妈妈不必多虑,我为男儿郎,这点容人的气量还是有的。方才不过是说闹而已,廖妈妈不必太过介怀。”

自己暗自揣测的心思被她猜中,廖妈妈脸上青白一阵,热得发烫,此番是自己心窄了,她忙臊着脸小声说道,“小郎君气量自是大,是老婆子心窄了。”

“不妨事。”余月亭淡淡道。

今日的确是套话,不过却不是想套底下人当差如何。而是要看看堂下这些管事之人如何,这些人各管一方,手中自有几分权力。

若是个心术不正的,欺辱手下人,以权谋私。日后必成大患。

这廖妈妈倒是个实心眼子热心肠,没多少算计,又一心护着底下人。多少是靠得住的。

余月亭又与众人闲话几句,又扭脸朝罗主事说道,“听闻罗主事家中爱妻身怀有孕,若有什么我帮得上的,罗主事可千万别客气。”

众人齐刷刷朝罗主事看去,神情有些惊异,罗主事心下暗自纳闷,此番家妻是二胎,胎像方才稳定,不过四月而已,知道的人并不多。

罗主事只得起身朝余月亭拜礼道谢,“多谢小郎君记挂,家妻现下一向安好。”

余月亭微微点头,“那便好。后厨今日得了桶鲜牛乳,最是滋补,你带回去给她补补身子。”

罗主事道谢愣愣坐回椅子上,暗叹这小郎君刚来不过两日,却已知道。想来私下里将众人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这一番落在众人眼中却只觉小郎君心思细腻,对底下人关怀备至,愈发生出亲近之意。

闲话一阵,余月亭理理长袖,眉眼温和,“说来惭愧,余家在青州置办了这些产业,却一直拖到现在才分神出来打理。亏得各位治理有道,方才将这府宅各处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齐整。”

虽知她说的是客套话,众仆子却也十分受用。人人都是满脸红光,笑容满面。

“今日我新招了不少人进来,多半还年轻,劳各位辛苦些,费些心力,好生调教调教。”

此话一出,众仆忙道是分内应尽之事,家主只管放心。

余月亭点点头,“我初到青州,许多事情劳各位费些心。往后既是亲亲的自己人了,我也就直来直往了。

如今诸事有所变动,我也就依情况拟了份细则,有了规矩,日后若有纷争,各位管束手底下的人也好有个裁决,方显公平。

各位且听上一听,有什么不合适的,觉着委屈的、不合理的,只管言语。”

往前这府中一向是曹管事说了算,诸多规矩也是他在前就定下的,必然有不妥之处。

初来乍到,余月亭虽想改,但亦不想让众仆觉着自己咄咄逼人,心中若是不服,日后调度起来必然多有不便。

故而今日先话家常铺垫一番,待紧张的气氛消解,众仆对她接纳了,方才不抵触新规。

她这一招甚为有效,她本就穿得随意,拿出一副有商有量的态度,降低众仆的戒备之心,又经过方才一番铺垫。

立规矩的话她又说的极客气,规随情变,老话说得好,无有规矩,不成方圆。自然是要有几分管束的,众仆心中也就觉得理所当然。

余月亭看了含烟一眼,含烟拿出袖中早已备下的细则,字正腔圆地宣读起来。

细则大抵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府中的人事变动及各处的职责划分,一条条分得甚为细致,这是为了避免日后做事出现纰漏,各处互相推诿,难以判责。

第二部分是主要是针对账务而设,经商之家,最要紧的就是钱账清晰。她专在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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