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制约之法?制约之法?这倒是有点意思,你是说,不仅要让这些虎狼之将们有所忌惮,而且是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有升迁的希望,背叛你则会代价惨重,而顺从你则会有应有的回报?”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制人用人之术,无非如此,既然是底层上升的小人,武夫,你就要知道他们最想要的什么,最怕失去的是什么。”

庾悦笑了起来:“小人和下等人吃苦受罪,所以从军效命无非是想用命来拼个富贵,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刘牢之他们不想离开军队,即使是身居将军也是不忘习武,其实说白了不是因为他们多喜欢打仗杀人,多喜欢练功骑射,而是因为他们明白,他们所有的本事只有打仗杀人,自己是当不了世家,掌不了大权的,起码是他们自己这辈子,只能靠打仗的本事生存,所以,如果让他们离开军队,脱离部下,他们就会以为,这是在削他们的兵权,想要害他!”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庾公真是大才,这短短的几句话提示,你就知道这些小人,武夫们的所想了。是的,我们士族,世家有家学流传,子孙们大多数是饱读诗书,识文断子,可以吟诗作赋之人,那些下层的百姓们眼里,我们天生就具有着统治他们的能力,这种能力,就是文化,那些军汉将校们就算武艺再高,杀人的本事再强,也是没有这种能力的,甚至,他们在军中想要多管理一些人,都要看那些兵法,军令才能做到,而这些兵法,军令正是古代的那些名士们为将士所写下,也是我们祖辈们的兵法,所以,武夫们是畏惧,崇敬我们的文化才能,轻易不敢造次的。”

庾悦喃喃道:“这和所谓的皇帝是天子,有上天授与的神力,代天牧民,这套我们看起来不值一驳的说法,却是有无数的愚民们深信不疑,其实是一样的道理,怪不得刘牢之虽然多次背叛旧主,却从来没有想过自立,象董卓,曹操一样地自掌大权,原来,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是认定了自己没有文化,只能被世家所驱使,当一个军将而已,他不想离开军队,但也没指望自己能掌握朝政,唉,王恭这个蠢货,司马元显这个笨蛋,他们要是知道了刘牢之的心思,给他一点面子上的尊重,又何至于最后的结局呢?!”

陶渊明点了点头:“董卓,曹操最后能行废立之事,独掌朝权,是因为他们在从军之前早就是士族了,有文化,知往昔,所以不会把自己局限在一个武夫的地位上,这是他们高于刘牢之的地方。而刘牢之在北伐失败后,手下主力精锐尽丧,这时候其实也没有了再帮助谢家的本钱,随着谢安和谢玄自行放弃权力之后,刘牢之也解甲归田,赋闲在家了,这时候的北府军,实际上可以说已经没有了,所以,并不能说是刘牢之,孙无终这些人背叛了谢家,或者说背叛了第一代的北府军。”

庾悦正色道:“那后来刘牢之不是重建了北府军吗?虽然不是谢家出的资源,但也是王恭用了朝廷的府库让他建立起军队的,这是不是能说明刘牢之从此投身王恭门下了?”

陶渊明摇了摇头:“话不能这样说,王恭当时是以扬州刺史的身份,以朝廷的名义重建军队,甚至一开始没有打出北府军的名号,而只是把刘牢之重新启用,授权他去建军,开始的建军名额也只有万人左右,刘牢之没有召集多少旧部,因为北府军真正有战斗力的老虎部队,在五桥泽之战后只剩下数百人而已,可谓名存实亡,所以刘牢之召的,多是那些散兵游勇,马贼强盗,因为他刘牢之的北伐名将的威名,加上王恭当时给出的条件足够优厚,这让很多淝水之战后散落在各地的悍匪们都愿意加入刘牢之的这个新军,我们今天要走的,其实就是刘牢之的老路。”

庾悦恍然大悟:“是啊,大战之后,遍地都是散兵游勇,这些人是天赐的兵源,可比平时要征兵,再训练要强多了,但是,这些人很难管啊,也不太服从军纪,需要一个悍将头子才能管得住。刘牢之正好就是这样的人!”

陶渊明点了点头:“所以刘牢之为了维持这支军队的人心,为他所用,军纪就彻底败坏了,之所以后来在讨伐天师道,进军三吴之地的时候做出这么多坏事,也是因为这是要满足他手下这些军士们通过战争来劫掠财富的需求,王恭让刘牢之组建军队,不是想着北伐,而是想有机会打进京城,干掉司马道子父子,所以这支军队他也是打定主意,用完后就裁撤掉!”

“可惜他没想到,因为他对刘牢之的态度傲慢,惹怒了刘牢之,而刘牢之又觉得投靠司马道子这个王爷,比跟着看不起自己的王恭混,更有前途,于是他背叛了王恭,拿着他的人头转投司马道子,而司马道子很快就给他洗劫三吴的机会,从这时候开始,刘牢之算是真正地掌握了北府军,不再受制于世家大族,这种昌道内战导致丘八上位,世家失权的惨重教训,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庾悦的眉头一皱:“这罗龙生靠得住吗?他会不会是另一个刘牢之?”

陶渊明微微一笑:“罗龙生是我的族人,对他,我知根知底,有我控制着他的家人和子侄,他是不敢反水的,王恭当时没有制约刘牢之的办法,却又以为这是一条会听命于他的走狗,这才犯了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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