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让相国夫人给我送来的。

虽然于我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但是依然让我胸口堵了一口恶气。

我原本想着让那老头儿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好借此报复他,顺便也下一下那个毒妇的脸。

但是我转念又一想,他也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我和相国夫人结的梁子,何苦牵累他一个七十好几的老头子呢。

不多一会儿,徐太医拎着个小药箱跟着朱瑾向我走了过来。

我在藤椅上坐下,朱瑾搬了个矮凳放在我身边,徐太医道谢之后便坐下了。

他没急着诊脉,而是对我问道:“姑娘最近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拖您和相国夫人的福,好的都不能再好了。”

徐太医继续问道:“那饮食如何?可有害喜的症状?”

“没有,吃嘛嘛香,一顿两只大螃蟹,傍晌儿还得再来一只大猪蹄,啊,甲鱼也吃了,既不腹痛也没腹胀,挺好,没让徐太医失望吧?”

徐太医擦了擦鬓角的汗,连连摇头。

我继续说道:“对了徐太医,相国夫人送了我十几盆郁金香,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几盆回去,一定要放卧室里,每天睡觉之前闻一闻,我保准你一觉迷糊到天亮。”

徐太医磕磕绊绊的从矮凳上站起来,结巴着说道:“老,老身还,有事,先,告辞...”

我气沉丹田,厉喝一声:“坐下!”

老头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您老还没给我号脉呢,着急去哪呀,您白来一趟,回去怎么跟相国夫人交差呢?”

徐太医脑袋上的汗都淌成了溜,一双腿抖个不停。

我转头对杜鹃说道:“你去给徐太医倒杯茶,我看他一个劲儿的冒虚汗,想来应该是心眼儿坏了,你把相国夫人赏我的藏红花添上几根,给他活活血,通通心眼儿。”

徐太医的药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我帮他捡起来,他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来接,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

“徐太医,我瞧你确有心疾,我这儿有几个道听途说的药方说与你听,包你药到病除。”

“姑娘,请,请讲。”

“甘草配甘遂,乌头配半夏,乌头必须生用不能炮制,且剂量越大越好。”

这一副药下去,包他不出三天就归西。

十八反是岐黄入门的基础,我拿这个点他,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鸡,他的那点儿摆不上台面的龌龊把戏早就已经被我看穿了。

徐太医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泪纵横的说道:“老夫对不住姑娘啊!”

我把徐太医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一味药材,用的好了,可以救人一命,用的巧了,可以杀人于无形,到底怎么用,凭医者的良心。我猜你当初学岐黄之术的初心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如今你却因功名利禄而抛弃医德,失了作为医者的仁心,不知当初教你的老师是何感想,如果此事被人悉知,你晚年的名节,子孙的荣耀又当如何?”

康靖国的医者最看重家族传承,一般名医都是出自岐黄世家,祖上三代但凡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后代子孙都别想再入此途了。

徐太医这会儿也镇定下来了,他起身对我躬身作揖,然后说道:“姑娘教训的是,老夫受教了,我这就跟太医院请辞回乡,老夫欠姑娘的,若残余之年能清还一二,便死而无憾了。”

说白了,老头儿年纪这么大了,就算给他银子,他还能享用几年?眼看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他再折腾的晚节不保,搞得自己身败名裂,最后子孙后代跟着受累,还不如及时收手,回家安度晚年。

他想明白了就好。

我对朱瑾吩咐道:“瑾儿,送送徐太医。”

徐太医对我深深一揖,然后昂首阔步的跟着朱瑾走了,他现在这样儿,比来时那缩头缩脑的德性看着顺眼多了。

杜鹃一边往我的茶碗里添水,一边说道:“姑娘三言两语就让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卸甲归乡了,真是好能耐啊。”

我美滋滋的回道:“鹃儿啊,我权当你是在夸我了。”

叶落归根,人啊,得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