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子有孙女儿了,哈哈哈哈哈……”

老曹跟唐大彪几十年不对付,但是好巧不巧,俩人就住在楼上楼下。

“老唐叔这是怎么了?”老曹的儿子曹卫军在书房里看报纸,听到楼上的动静,就出来问他爹老曹。

老曹拿着他那“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正在提起暖壶倒开水,手上动作一点儿没停,慢悠悠儿地道:“还能怎么的,孤老头子肯定一个人回家喝了小酒儿,发酒疯呗。”

曹卫军也不过随口一问,“哦”了一声没放心上,看到桌子上的瓷壶里泡了大半壶咖啡,就说:“爸,您这咖啡还剩这么多呢,怎么不喝?”

“嘁!”老曹端着搪瓷缸和一个大碗,把碗里的水倒来倒去吹凉,“咱是无产阶级,只喜欢喝点凉白开,你看这咖啡看起来跟中药一样,还有那几个杯子,口子都不一边儿齐,花里胡哨的,这啊,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

“那不是——”曹卫军想说,那不是刚才在院子里,您的对头老唐叔说的话?

“我还有孙子?哈哈哈哈哈……”

楼上又一次传来唐大彪闷雷一样的声音,这一次,还伴随着天花板地动山摇的“咚咚咚”,显然,楼上有人跳起来了。

老曹的白开水刚晾凉,正准备喝呢,天花板上一块儿墙皮正正好地掉到了搪瓷缸里,老曹气得放下杯子,去阳台拿了晾衣杆,往天花板猛戳,“老唐,你是不是疯了!”

唐大彪当然没疯,他是高兴啊。

孤苦三十年才找到儿子,结果儿子又受伤不记事儿……唐大彪才刚还愁得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呢,谁知道一开门就有乖孙女找上门来了,过了几分钟,儿子又带了个女同志回来,说是儿媳妇。

唐大彪站在屋子中央,弯着腰,背往前倾,两只手掌撑在大腿上,问对面十分般配的一家三口,满脸期待和忐忑,“真的吗?我还有孙子?”

唐志华想不起来,但模模糊糊地觉得的确是这样,“应该是。”

唐棠就很确定了,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重重地点头,脆声脆气地说:“我有三个哥哥!”

孟丽云也点头,温声道:“老大和老二是双胞胎,我们想着生一个女儿,没成想,来了个甜妞,还来了个老三,他俩是一对龙凤胎……大的两个七岁多,小的两个四岁,我跟志华一共四个孩子。”

“啊哈哈哈哈哈……”唐大彪老怀大开,听到楼下老曹戳地板,估摸着老曹的方位,使劲儿跺了两脚。

孟丽云和唐志华回大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看到隔壁家的老太太独个儿搬煤球,唐志华给唐棠指了门牌号,两口子给老太太帮完忙才回来。

然后一回家,几个大人就互相问起各种问题。

这一天下来的震撼和冲击太多,孟丽云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饭还是得吃,这会儿七点多,她已经听到女儿小肚子的咕咕声了。

老人小孩儿和厨艺不好的丈夫……孟丽云自觉挽了袖子,去厨房做饭。

“我给你帮忙。”唐志华起身,跟着去了厨房。

油盐酱醋倒还是齐,孟丽云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先问了丈夫,所以只去马路菜市场买了点儿小菜回来,准备做个凉面,酸辣带甜,又清爽又开胃。

丈夫虽然记不起事儿了,但还是跟从前一样温厚体贴,孟丽云觉得丈夫还是那个熟悉的丈夫,跟从前一样指挥他,“你把黄瓜和小葱洗了,然后剥两瓣儿大蒜。”

然后她就开始舀面粉和面,再烧点热水,好让面团发的快些。

只不过没两分钟,孟丽云就觉得丈夫的举止有点怪怪的,手里是洗着菜,但时不时地就悄悄转头看她一眼,等她看回去吧,他又赶紧把别过头,一副认真洗菜,根本不想说话的样子。

如是再三,孟丽云放下手中的面团儿,忍不住问:“你老看我干吗呀?”

不问还好,这一问,唐志华的脸又红了,耳根也跟着红。

“看……看你好看。”

唐志华不是个嘴上抹蜜的人,他的心意都会落到行动上,况且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孟丽云怎么也没想到丈夫会这样说。

孟丽云当初刚进市设计院时,小伙子唐志华也这样偷偷看她,也是被发现以后立即红了耳根,也紧张得结巴,说看她是因为她好看。

所以说……

丈夫忘了过去的事情,但是现在重逢了,他就像初见时那样,又喜欢上了她。

一下子,孟丽云的脸也红了。

客厅里,唐棠坐在沙发上,因为人矮腿短,脚丫子根本够不着地板,所以不自觉地,两条腿就荡悠起来。

唐大彪人高马大,也不坐沙发和凳子,就拿钓鱼的小马扎,坐在唐棠的对面,这样一来,一米八的老唐和不到一米的小小唐,视线竟然齐平了。

唐棠刚刚饿得肚子咕咕叫,老唐差点儿把家里翻个底朝天,找出一盒金鸡饼干、两个水果罐头,还有二两桔子糖,有些是单位发的过节福利,有些是老朋友们走动时买的。

“咔擦咔擦”唐棠嚼着饼干,这年头的饼干用的材料货真价实,是真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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