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家大小姐走得近的男子总是会出事。

人都说顾大小姐克夫,到了待嫁的年纪,也是无人敢娶。

贺穆清轻声笑了,嗓音阴柔媚气,也有些瘆人。

京中有人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那个十六岁就得了荣宠在宫外赐府的太监贺穆清娶了顾家的大小姐顾和以。

长长的迎亲队伍,成了一片红海,跟那日醉酒之后略有晕沉的记忆相同。

有了权势果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瞧瞧,他贺穆清,不也是八抬大轿娶了他的小姐么。

只是他的小姐一直哭。

在掀盖头之前,贺穆清就听见了那轻声的呜咽。

“别哭呀,小姐,穆清会心疼的。”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黏软,站在顾家大小姐身前,他动作轻柔地抬了手,将盖头掀开。

大红的喜服,挽得精致的发髻,一双漂亮的眼中盛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的小姐就是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只是……他是真的会心疼的。

如今的贺穆清身量不矮,顾家大小姐坐在喜床旁,他站着,身后是大片的烛火,长长的阴影打在了顾家大小姐的身上。

贺穆清知道自己饮了酒就会醉,为了今晚,那么多人劝酒,他也是滴酒未沾。

他想给他的小姐一个美好的婚礼,也不想叫小姐瞧见他酒后的失态。

抬起了双臂,他俯下身,圈住了顾大小姐轻轻颤抖着的身子,将头扎在身前人的耳旁,他呼着热气,“小姐,穆清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娶你了,穆清会一辈子都对小姐好的。”

顾大小姐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白皙如玉的手死死地抓着身下大红色的床单,手背上都见了青筋。

贺穆清回想起以前与自家小姐的种种,小腹收缩了一下,呼吸也稍稍粗重了些。

他终于娶了小姐,小姐以后就只能有他一个人了。

心间兴奋地颤动着,他微微张开口,轻轻地吸吮在顾大小姐的脖颈间,模模糊糊地轻喃着,“小姐……”

一双手抵在了他的胸前,顾大小姐的眼泪不停地流,哭到急促地喘息着。

她好怕啊,这个阉人为什么会盯上她?

她容貌在世家小姐中只是中等偏上一点点,琴棋书画也都只是略懂而已,家世更只是富商家庭,娶了她这样的人,对这个据说极受荣宠的内务府二把手并无好处。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

她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可她为了父亲……为了顾家,还不能反抗这个阉人。

贺穆清感觉到怀中人的抗拒,手上轻抚的动作顿了顿,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孟浪的,便用尽了力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放轻了声音安慰着,“小姐,我们慢慢来,穆清知道小姐会疼穆清的,小姐今天累了吧,我们就先歇息吧。”

喜床之上,他习惯性地揽着他的小姐,头也亲昵地往小姐身旁凑。

手臂之下的身子有些僵硬,不过没有关系,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

他的小姐会疼他的。

……

顾家大小姐总是妄图自戕。

割腕、吞药、自缢、投湖,能想到的自戕方式,她几乎都试过了一遍。

还好每次都救回来了,不然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自家主子会是个什么反应。

贺穆清事忙,基本只有到了晚间才能回到府中,顾大小姐每一次自戕,他都心如刀割,又后怕到心脏都在不停地收缩。

他待顾大小姐很好,一开始还像他记忆中一样去与顾大小姐亲昵,说上一些甜腻的情话,到后来,他发现顾大小姐实在是反感自己的接近,便狠狠地痛斥了一遍自己的鲁莽,再然后就一直以礼相待,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记忆中小姐喜欢的小玩意儿都是亲自去街上挑选,言语上神情上都极力讨好。

可无论如何,顾大小姐还是不会多看他一眼,自戕也从未断过。

大半年过去了,到了顾大小姐的生辰。

贺穆清来到了顾大小姐的房间里,与顾大小姐保持了两米的距离,“小姐,穆清帮你办生辰宴好么?京城里的富贵人家都会来为小姐庆贺生辰的。”

顾大小姐的喉咙处上下滑动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已经被折磨地快要疯了。

既然已经分房睡,为何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让她一个人孤独到老,或者让她干干脆脆地去死,为何还要日日不停地来她的房间?!

府中的下人都说贺穆清很忙,那么忙就不要来理她了啊!

为什么今日又来了?

她的声音都带着颤,冷声问道:“你是想羞辱我么?”

贺穆清一怔,呐呐道:“穆清想让小姐开心些。”

“让那么多富家子弟都知道我顾和以嫁给了一个阉人,让我的父亲、让我的祖辈都蒙了羞,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顾大小姐忽然大吼了出来,声嘶力竭。

她头一次把心里话说得这么明白,也是头一次把“阉人”一词挂在了嘴上。

贺穆清被这忽然的嘶吼震住了一秒,他微微张开了口,有点儿没能从那句带着恨意的“阉人”中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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