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清一整天都没能见着顾和以,他只在九叔的安排下去厨房帮忙打了些下手,就像顾家其他家仆一样,自己办自己该做的事儿。

贵人以似乎是把他给忘了。

贵人对他好的时候,他总是怕这甜枣儿后面还有个巴掌,可他见不着贵人时,心里又忍不住想。

一更的天了,又到了昨日陪贵人在庭院里溜达的时间,贺穆清从自己屋里拿出了那个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紫金浮雕手炉,去加了些炭火进去。宅中的仆人一见那手炉就知道是大小姐的,二话没说就将炭给贺穆清加上了。

抱着正热乎的手炉,贺穆清猜想着贵人喜欢遛弯,就来到昨日碰见贵人的地方,心里有点期待着再能遇见贵人。

他没有灯,只在月光下抱着手炉悄悄窝在一旁等着。

果不其然,有光亮逐渐从一旁传来,只是这回还带着人声。

“小姐今日把自己闷在书房中一整天,实在是太辛苦了,就算再忙也要记得多歇歇啊,身子若是熬坏了可怎么办?”

从安在一旁提着灯,眉头微拢,对顾和以是真的有些心疼。

“我对家里的贸易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只能费些功夫多学学了。”顾和以叹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和大内的交易啊。”

从安成日待在顾和以身旁,对顾和以要办的事多少也是了解些个,于是接话,“也不知内务府陈大人到底喜欢些什么,总觉着他们那等人与咱们不同,小姐你说呢?”

顾和以笑了,太监能有什么不同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有不同,也是被这万恶的制度和世人的眼光给逼的啊。

她带着笑意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还能喜欢什么?无非也就是金银珠宝美人一类呗。”

只是喜欢是一回事,缺不缺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安轻道了句“也是”,就又开始为顾和以担忧上了,“也不知咱们备的礼能不能让陈大人满意,听闻陈大人心狠手辣的,手上沾了不少的血腥,小姐带着那贺穆清过去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

“这事就别担心了,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总不能一点儿理由没有就伤我啊。”

顾和以倒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担心无用罢了。

一主一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让窝在廊下的贺穆清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内务府陈大人。

礼。

贺穆清。

不小心听到了顾和以与从安的对话之后,贺穆清感觉到有什么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紫金浮雕手炉丢到了地上,拔腿往自己住的屋子跑去。

顾和以和从安被手炉摔到地上的声音吸引过去,看见了一个匆然离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

顾和以循声望了一眼,看出了那背景是贺穆清,想到他昨天那可怜巴巴又带着期望的模样,眉头稍稍一皱,“从安你把这手炉收起来,我去看看他。”

贺穆清飞快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翻身上了那红木雕花架床,将自己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

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胃里也开始翻涌,心脏生疼。

眼眶里忍不住有眼泪滑落出来。

他就说,为什么贵人会对他这么好。

原来是想将他当成送给陈大人的礼,所以才对他这样好,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还给他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儿。

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内务府陈大人,说的不就是内务府总管么!那位陈大人不仅在前朝有官职,在后宫之中更是很有威慑力,时常会进宫面见太皇太后,不仅宫中的下人们惧怕陈大人,就连宫里一些主子们都会敬他三分。

他贺穆清只是个粗使小太监,是没什么资格见陈大人的,入宫七年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面而已。

不过他还记得陈大人的模样,紫色罗袍,颇有几分威风。

和大内有生意要做,讨好陈大人最正常不过了。

只是……他不想被当成那讨好人用的玩意儿啊!

在宫里时他就因为模样好看而被一个有些权力的老太监瞧上了,一开始只是时常被猝不及防地在腰腹上摸上一把,后来竟想强迫他,他抵死不从,所以被痛打了一顿,遣到了辛者库那种地方整日做着最低贱的活计,因着总是被人穿小鞋儿,就没有过一天舒坦日子。

除了那老太监,甚至有先帝嫔妃都用那种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他实在是怕了也倦了,一听到与之沾上一点点边的话语,他就忍不住颤抖,心中积郁出恨意来。

不想他跟太监可真是有缘啊,不仅自己是个太监,被有权势的太监看上了眼,就是出了宫,也离不开被送给个太监的命运。

贺穆清抱着身上的锦被,用手将眼角溢出来的一点眼泪抹掉。

他好恨贵人啊。

恨他给了他一点儿对于温情的念想,又将这温情收回了去。

他恨贵人,更恨他自己这副好模样。

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了,顾和以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回事?是哪儿不舒服么?”

呵,假情假意。

贺穆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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