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枕头边的小闹钟就把我唤醒了,我来不及揉下眼睛,一咕噜爬了起来,忙着穿好了衣服,端着洗漱用的脸盆牙缸,来到了前院的水台边。

“红姐——红姐——”我扬起脸来,透过银杏树繁复的枝丫,冲着楼上喊了两声,这是我们昨天傍晚时的约定。

楼上的房门吱呀一声脆响,殷红俏丽的身影走了出来,她伏在栏杆上正要开口说活,忽然指着眼前的老银杏,一脸惊诧地呼喊起来:“吴平弟,你快看,老银杏发芽了。”

清晨的阳光清新而明亮,经殷红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头顶老银杏粗粝的树叉上,果然已经爬满了一丛丛嫩黄的叶苞。

“春天来了。”我欣喜地赞叹道。

“春天真来了。”殷红轻轻地拍着双手,婉转的声音让人心醉。

我与殷红收拾停当,一起出了门。我骑着借小蔡师兄的大“永久”,带着殷红来到了古钟楼下,与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师傅见了面。师傅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夹克衫,身后背着一把高压枪,18英吋“凤凰”车前把上,挂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囊,看上去更加英俊潇洒。

“这是给你准备的武器。”师傅从这只苏军步兵背囊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弹弓,笑着递给了我,“等一会可别让我看你笑话啊。”

“太好了。”我止不住喜出望外。接过弹弓仔细端详了一下,八号铁丝做得把,汽车内胎做得皮筋,软牛皮做得弹丸包,看起来既精致漂亮,又十分得心应手。

“咱们快走吧。”师傅对着殷红温柔地招呼了一声。

“走吧。”殷红杏目含嗔,一纵身就上了师傅的“凤凰”后座。

“走啦——”师傅一声欢呼,率先冲了出去。

“等下——”我忙着紧蹬了几脚,赶紧追了上去。

我们坐渡船过了运河,来到了南岸的大堤上,朝东面的卧龙湖骑去。阳光和煦,春风扑面,大堰下,拔节的麦苗翻起层层绿波,大堰上,我和师傅你追我赶,惊得殷红一路骄呼,双手紧搂着师傅的腰。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师傅一边骑着车,一边仰声背起古诗来。

“真好听,谁写得?”殷红伸出纤手,折下一缕拂面的柳枝。

“这是清代诗人高鼎的《村居》,它描写了美好的春色里,一群孩子放风筝的生动情景。”师傅侧过脸来,快意地回答道。

“师傅,你真有文化,再给俺们背一首吧。”我由衷地赞叹道。

“好吧,这也是我妈小时候教得。”师傅英俊的眉眼间透着自豪,“听好了,唐,李贺,《南园》,春水初生乳燕飞,黄蜂小尾扑花归。窗含远色通书幌,鱼拥香钩近石矶。”

“师傅,这诗的后两句是什么意思?”我吁着热气,不解地问道。

“南园的春天,春水初生,乳燕始飞,蜂儿采花酿蜜,春天的景色透过窗户直入书房,鱼儿拥钩觅食,靠近了岸边的石头,使人欢欣不已。”

师傅的解释富有意趣,我无比羡慕地说道:“你妈妈真厉害,不像俺娘,一个字也不识。”

“吴平弟,爹娘咱没办法选择,但是文化可以自己努力,你那么爱看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殷红目光含笑,对我鼓励道。

“殷红说得对,只要是爱读书,就一定会有出息。”师傅大声地附和着。

卧龙湖离县城30公里,我们一路说笑着就到了。春水潋滟,新苇无边,流水的哗哗声与芦苇的沙沙声,仿佛是一对情意绵绵恋人,在耳鬓厮磨,喃喃絮语。把一片寂寥的天地装点得生机勃勃,意趣盎然。我们找到了一处干燥的高处,将两辆自行车锁在了一起。师傅取下背上的枪,我掏出了口袋里的弹弓,彼此相视一笑,像电影中的地下游击队一样,紧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

“咱们比赛,怎么样?”师傅发出了挑战。

“行!比就比。”我自信满满。

“我用枪,你用弹弓,为了公平,我打两个,你打一个。”师傅掂着手里半新的枪,提出了比赛的规则。

“不用,一个算一个。”我倔强地摇了摇头。

“好样的!”师傅潇洒地甩了下额前的头发。

我们钻进了浓密的芦苇丛中,小心翼翼地搜寻着猎物,殷红跟在我们身后,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脚下湿润的滩地里,开满了早春的花朵,紫色的地丁,蓝色的苜蓿,黄色的翻白草,五颜六色,清香扑鼻。

“吱啾——”,一只“钻天棍”利箭般飞起,师傅举枪,瞄准,击发,啪得一声闷响,“钻天棍”在空中摇了几下翅膀,一头栽进了前面的苇丛中。

“打中了!打中了!”殷红扭动腰肢,高声地欢呼起来。

殷红的呼声惊动了四周,霎时间,几十只“钻天棍”从四面八方的草丛中窜上了天空,在它们“吱啾——吱啾——”叫声中,还夹着许多的白鹭,水鸡,野鸽子。我举起弹弓,瞄准一只野鸽子,拉弓怒射。这只在运河滩养了一冬膘的家伙,与闪着银光的弹丸迎头相撞,一撮灰色的羽毛在空中噗地散开。

“哎呀——吴平也打中了,太棒了!”殷红像一个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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