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他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怕惊醒一缕梦。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字也不对我说。”她泪眼迷蒙,喃喃。

徐濂心中如雷轰鸣,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发现了,她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当年,柳箫突然离家,留书父母,却未有只言片语给未婚妻。

这许多年,或许,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心病。

他邀她来,是为了让她欢喜,而不是看她难过。

他沉默片刻,道:“其实,柳兄离家之前,曾来见过我。”

钟韶微震,泪眼迷离地望着他。

这双眼睛……

他微微垂目,低声道:“那天,他说了许多令人费解的话,多次提到娘子,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娘子。”

她颤声:“为什么……”

为什么?

青年冒雨而来,一个从人未带,连伞也没打,失魂落魄,说了许多让人不懂的话,还提及她。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谈她,哪怕有人主动提及,他也是含笑把话题岔开。

国朝风气开放,不像落后的偏远小国那般,一味把女子拘于家中。钟韶出身高贵,才貌俱佳,又是诗社成员,与柳箫堪称绝配,让人心怀艳羡,难免有人偶尔出言调侃。

换作其他人或许早忍不住满心喜意炫耀一二。但柳箫总是像紧紧守护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一般,从不漏一言半语。

为什么突然对他谈及她?

他脸上发烧,心跳失序。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在水云观粉墙前徘徊流连、沉迷吟诗的少女的倩影深深烙进他的心底。

从此他的情诗中有了生命与灵魂,清丽婉约,情韵跌宕,大受京都女子追捧。

谁也不知道,那些诗是为谁写的。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冬日,大雪初霁,他接到帖子,说苑中梅花盛开,世子起社,邀大家到苑中赏梅作诗。

他知道,她就在显亭侯府做客,这次诗社她必会参加。

如以往的任何一次,他激动、忐忑,矛盾,倍受煎熬。

既渴望见到,又害怕见到,每每只敢待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悄悄关注,又装作若无其事。

最终,他没能抵过心底的渴求,决定去赴约。

苑中一片白雪茫茫。

他来得早,其他人还没到,他在一片假山旁驻足。

然后,他听到了人语声。

是柳箫和钟韶。

他心中一慌,不知何故,竟不敢面对,躲到了假山后。

她似乎滑了一下崴了脚,平日里尊贵无比的侯府世子竟亲自蹲下.身去检查,她慌慌地环顾四周,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徐濂听到青年的声音道:“有点儿肿,我背你过去,让小厮去拿药。”

少女含羞道:“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看到就看到,怕什么。”

然后,青年当真在她面前蹲下来,少女伏在他背上,他微微侧脸与她说话,二人喁喁低语,甜蜜的情意在眉梢眼角流淌。

待两人走过,徐濂从假山后现身,望着两人的背影出神。

走过雪地,柳箫背钟韶来到廊下,让她坐在长凳上,取过匆匆赶来的小厮手中的药膏,蹲在面前为她上药。

从徐濂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侧影,男子轻轻握住少女的脚踝,专注上药的姿势那么温柔,那么温柔,如对着绝世瑰宝。少女垂着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徐濂可以想象,那双风韵无双的美目中,该是何等深情款款。

这一幕像一幅绝美画面,让任何介入者都显得多余而刺目。

心底某个角落彻底沉寂下来,隐隐牵扯出深入肺腑的疼痛。

她不是自己的,哪怕没有柳箫,她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

冰冷的理智犹如利刃,毫不留情地剖开他的心脏。

柳箫是他的朋友,于他有知遇之恩。

他不能思慕他的女人,一丝一毫都不行,否则就是亵渎。

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住处。从此他再未去过诗社,也再未见过她。

为何柳箫会突然对他提及她,他慌乱地想:难道是他梦中的谵语不小心被人听了去?还是有人从他的诗中窥出隐秘的端倪?

对面的柳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自顾道:“兄才学满腹,非池中之物。将来……如果有可能,她遇到难处,兄能帮一把,请务必出手相助。”

这仿若托孤的语气惊醒了他,他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柳箫状态不对,如被抽去魂魄。

“柳兄,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青年勉强一笑,那笑悲凉凄迷:“请兄记住我的话。”

说罢,他起身向外走,像毫无预兆地降临一般,毫无预兆地离去。

徐濂直觉不对,连忙追过去,青年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如果当时他坚持追上去,问清青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之后的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此后许多年,这个问题一直折磨着他,直到很久以后,随着阅历渐长,他才慢慢不这么想。

他对钟韶道:“柳兄性情淳厚,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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