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挂着竹帘,有斑驳的光线从帘隙间透进,在地上印出伤痕般的条纹。绵绵不绝的暑气缠上来,捂住了口鼻,闷住了呼吸,让她她头晕目眩,胸闷窒息。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钟韶却只觉得冷,如被弃在茫茫雪原,寒意侵入肌肤,侵入心脏,侵入骨髓,冷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她捂住脸,伏在桌上,身体缩成一团,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片刻憩息。

室内静悄悄的,她一动不动,如同失去生机,而灵魂却飘到无人的角落,绝望地哭泣。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之前所设想的一切:她应该得到的自由、她的兄长、祖母……都没用。冰冷的现实面前,任何屏障、依靠都那么无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只手拖着,拖向无底深渊。

不知何时,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唤道:“娘子?”

她没动。

那声音又唤一遍,带了疑虑和不安,两只手抚上她的背。钟韶微微一颤,缓缓抬头,神色迟钝,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她的侍女静书。

“娘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白,陈嬷嬷对你说什么了?”

她微微摇头,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至极,连张口都那么吃力:“静书,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静书满面忧色,服侍着她进卧房,她倒在床上,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睡着的,仿佛身心不堪现实的折磨,迫不及待地要躲入梦中。

梦中也不安稳,突然一悸,她从梦中惊醒。

连声呼唤侍女,静书和知画慌忙从隔间跑过来,问:“娘子,怎么了?”

“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去……”

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

钟韶怔住,窒息感再次涌来,她道:“我们去曲江里的宅子。”

傍晚,徐濂从衙门回来后,就见钟韶的车停在门外,侍女正往车上搬东西。

他问:“怎么,娘子要出门,去哪里?”

诗棋笑道:“娘子准备去曲江里的别院消暑,这会儿正等着大人呢。”

徐濂快步入门。

后院中,钟韶看到他,笑意盈盈:“你来了,我让你家阿磐为你收拾了几件衣物,明天你不是休沐么,咱们去水边消暑如何?”

徐濂有些发愣。

“如何?”她缓缓走近,细细的幽香袭来,他不禁心猿意马,就听她道,“那里什么都有,只需要带两件换洗衣服就行,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竟主动上前牵起他的手,把他牵出门。她从未在光天化日下、在下人面前与他这样亲密。他的身体都是酥的,脑中一片空白,傻傻的由她牵着走。

直到上了车,他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韶。”他轻唤,犹如陷入一个梦。

“今晚月亮真好,我们可以在水边赏月。”她轻声说。

他的手指无声地缠上她的手指,光线暗淡的车厢内,眼神灼热。

晚风拂起窗纱,轻曼如雾,如人飘渺的心思。

到了河畔别墅,已是暮色朦胧。提前到来的婢仆已经备好一切,静书带着两个侍女重新收拾卧房,知画则伺候两人洗漱用餐。

今晚的月光果然很好。

月色下的别院迷离如幻,走廊外是一片郁郁花木,沿着回环曲折的□□走过去,是一泓与外面河水相连的小湖,湖中遍植荷花,有小亭翼然其上,以曲桥与岸边相接。

他们饮了点酒,携手在月下漫步,走进小亭。周围轻纱半卷,月光铺满水面,荷香暗袭。

两人渐渐偎依在一起,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

“阿韶。”他低唤,凝视着她,眸中盛满月光,月光中是她的身影。

她抬眼,与他四目相对,那双极具风韵的眼睛如有波光流转,他着了迷,缓缓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那样柔软,如最芬芳的花瓣,他温柔而细致地,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摸索,一点点加深。

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亦或是她的,她已经分不清,眼前一片迷离,月光荡漾,轻纱飘舞,就像一个梦。

似曾相识的梦。

彼时,一切伤害还未发生,她还憧憬着与他共筑诗的国度,在少女最隐秘最绮丽的梦中,也带着这样如诗如画的韵味。

当梦中的情景在眼前上演,他换成了他,幻想中诗的国度破碎成月光下一缕水迹,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如果一切无法改变,就把我所有的爱祭奠于今夜。

与他共赴最后的狂欢。

直到两人无法呼吸,他才松开她,在她颈边喘息,声音喑哑:“阿韶,我们成婚吧,我……”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她柔声开口:“嗯,我们今晚就成婚。”

他愣住,怀疑自己没听清,低声道:“阿韶?”

她望向水中的石桥,轻声道:“以白石为凭,明月为证,你为我夫,我为你妻,我们今晚就成婚,好么?”

他犹是不敢置信,心砰砰急跳,揽着她纤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阿韶。”

她脸红如烧,鼓起所有勇气,缓缓抬头,轻轻含住他的耳垂。

他身体一震,蓦然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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