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守了一夜,一大早进了屋子倒头就睡,醒来时已又是黄昏。.他发现睡觉真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睡了一觉神思清明,连那些烦心事都一并消散了。

他举着蜡烛,站在地图前一遍遍仔细观察。

如今范阳钱粮颇丰,数月前刚刚击退突厥,正是人心振奋之时。现下攻打范阳绝不是明智之举,那为什么阿史那何力还是选择出兵呢?多久没有主动提起这个名字了?他端着烛台的手颤了颤,一滴灼热的烛蜡落在了他素白的手背上。

“瞧着点,你手不疼啊。”高槊带着满身凉气回来,一把夺过阿靖手中的烛台,“你阿姐托我好好照顾你,你这伤着一点半点的我怎么跟她交代?”

他皮糙肉厚的这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不过阿靖大病初愈后瘦的跟一把柴火似的,他又在乎锦瑟,自然要格外照顾她这个弟弟。.

这是把他当女孩养了?阿靖无奈地想。

塞北昼夜温差极大,午间艳阳高照热的人恨不得光着膀子,可入夜后便冷的要裹着棉衣驱寒。高槊搓了搓冻僵的手,忿忿道:“那帮突厥孙子在城外十五里安营扎寨了。”

阿靖吃惊道:“这么快?”

“是啊,不过我瞧着不像要突袭的样子。”

“我总觉得不安。”

高槊想阿靖是头一次上战场,难免心慌过度。他也没怎么在意,拍了拍阿靖的肩膀,“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以后想睡个安稳觉也难了。”

这一觉他睡得极不安稳,他又做梦了。

只是这梦不同往日,梦中没有夺走师父的大火,也没有师兄白袍染上的血迹。

梦中的人似远似近,他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就在即将握住那模糊的身影之时,那人便消失的远远的。他匆忙地环顾四周,发现那人就在他身后,嘴巴张着似是在说些什么。他听得迷迷糊糊,却又固执地非要听清楚。他向那人跑过去,跑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抓住了他。

那人紧紧抱住他,仿佛他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安平,你回来了。”

阿靖躲在那人怀中愣住,他想告诉他认错人了,可刚抬头就对上那双孤狼般的绿眸。鲜血从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流下来,染红了那张如刀削般锋利的脸。一滴血落在他眼中,四周瞬时变得血红。眼泪喷涌而出,他不停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莫怪我,我恨你,你杀了我师兄,你夺走了我在这世上最重视的东西……”

阿靖从梦中惊醒,只觉口干舌燥,又热的厉害,刚要摸黑起身倒茶时,察觉到身下的粘腻。他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却梦到了阿史那何力。越想越羞愧,幸好高槊不在,不然他真的是无颜见人了。

他收拾干净后强迫自己入睡,却根本难以入眠。脑海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不时浮现,他翻来覆去却根本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乱想。

听着打更的声音都是后半夜了,阿靖索性穿衣下床。他用冷水拍了拍脸,不停告诉自己他与阿史那何力恩怨已消,他没有任何亏欠。

许是这场奇怪的梦,一直身上燥热。他打开窗户,吹了好一会凉风才缓过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