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回到大帐时，突然有个身影从暗中扑过来，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
阿靖受到惊吓，想都没想，直接用手肘去攻击对方柔软的腹部。身后的人似乎没想到他这一举动，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发出压抑的闷哼声。
“叶护？”
何力松开阿靖，捂着肚子哼哼道：“你谋杀亲夫啊？这么大力气，你们中原女子向来不是温婉可人吗？”
“你吓着我了，我不是有意的。”被他这么一说，阿靖红着脸解释道。
自己本就从小习武，方才又是毫无保留，这一击打在身上绝对不好受。阿靖看着何力呲牙咧嘴的样子，忍住想笑的念头，伸手扶过他，“叶护今晚怎么回来了？”
“我在别的女人那里你倒不在意。”
阿靖奇道：“叶护去陪妻妾本就天经地义，奴家有什么好在意的？”
听到阿靖的回答，何力愣了愣，腹部不适感愈发强烈，“你以前在意的。”
他以前在意？阿靖思考了一瞬，阿史那何力指的是安平公主吗？安平公主在意自己的未婚夫去找其他女人，那他也该在意，毕竟是假扮她。
何力回过神，神情落寞。他又糊涂了，眼前的人哪是安平。
“奴家在意啊。”
“真的吗？”何力抬头看着阿靖，眼睛重新焕发光彩。
“是啊！”阿靖故意顿了顿，“可是您有太多的女人，以后也会有太多子嗣，所以奴家不想在意。”
何力苦笑道：“你莫怪我。”
阿靖悲哀地想自己居然沦落到用别人的身份去伤害自己的仇人。
“叶护言重了，阿靖本是身份卑贱的奴隶，得叶护庇佑已是奴家之大幸，怎敢奢求其他。”
何力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阿靖脸侧的乱发拢到耳后，“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女人，在我身边再无人敢轻视你、践踏你。”
“叶护，我……”
“叫我何力。”何力将阿靖抱起来放在宽大的木桌上，牢牢将小小的人困在自己怀中。
阿靖只是感觉在两人的耳鬓厮磨中难以呼吸，直到何力的手解开他上衣的扣子即将滑向他胸膛时，他耳中警铃大震，他双手握住何力手腕，“叶护，不，何力，我是中原人，你既要娶我，要行中原嫁娶之礼。”
“中原嫁娶之礼？”
“是啊，行了礼才算是夫妻。”
何力却不肯松手，“可我等不及了。”
阿靖可不想今日赴死，他流下两行清泪，抽噎道：“是奴家痴心妄想了，您这么尊贵怎会娶一个卑贱的女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罢了，我去安排便是了。”何力松开手，抹掉阿靖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我答应你了，不许哭了。”
阿靖假装可怜，继续抽噎，“嗯。”
何力无法，只得放开阿靖。
阿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中仍止不住忧虑，今日逃过了，他日呢？总有一日阿史那何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那时他哭的天昏地暗也无力回天了。
清晨，何力谈完正事后就向心腹说明迎娶他的事宜。
阿靖一如往常般躲在牙帐的屏风后偷听阿史那何力议事，他没想到何力果真置办嫁娶之事，还大张旗鼓地宣扬此事。
何力匆匆结束会议，转到屏风后看到坐在木椅上发呆的人，轻笑道：“想什么呢？”
“叶护，您真的要迎娶我？”
“我既真心待你，自不愿委屈你。”
阿靖心脏似是漏了几拍，“您为何待我这般好？”
只是因为我这张皮囊吗…
“今日是怎么了？开心坏了？”
见阿靖没回答，何力轻笑道：“婚期订在下月，这些时日我去觐见大可汗，定能赶回来。”
阿靖疑惑道：“去拜见大可汗？冬狩时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何力眼神闪过一丝闪躲：“是其他事宜需要商讨。”
阿靖盯着何力的神情愈发疑惑，他转念一想，现下突厥的阿波可汗正在大嬴边境蠢蠢欲动，欲扰范阳而忌惮守城之臣段绍，此时大可汗又召阿史那何力，莫不是…
“叶护，您是不是要去打仗了？”
“还不清楚。”
阿靖声音颤抖：“您在战场上会杀死那些汉人吗？”
何力语气突然冰冷，“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阿靖看着阿史那何力，这是他这些时日头一次如此清醒地认识到他的身份——突厥叶护。
他手上沾着他至亲的血，不久之后他会再次举起屠刀，杀戮他的同胞。而他却被可笑的情爱迷惑住了，他们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阿靖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低头掩住微红的眼圈。
何力叹了口气，像安抚小崽子般揉了揉阿靖的黑发，“这次我不会让他们痛苦。”
阿靖听罢勉强扯出笑，“多谢叶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