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离儿,别走1

身后忽然响起师父的声音,他白袍鼓胀,如飞鸟掠来,落在她身边,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脸上,一脸沉痛与不忍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郁离静静看着他。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树叶轻轻摇动,沙沙沙的声音里带着奇特的韵律。

师父朝她伸出手:“离儿,别走1

曾经千百次想过的场景,终于活生生出现了,终于亲耳听到了他的挽留,她应该欢喜无尽的,此刻,心底却一片苍凉。

“妖铃,你为何一次又一次戏弄我1她喝道。

师父皱了皱眉头,道:“离儿,你说什么?我——”

她没有回答,左手一挥,一只大大的血玉葫芦骤然出现,葫芦口对准了面前人。

面前人一声轻笑,师父的面容如水波浮动轻漾,转眼变成了另一张熟悉的脸,细长上挑的狐狸眼睛里流露着夸张的悲痛:

“你又知道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谁那么幼稚1郁离哭笑不得。

“我不许你走,不许你嫁人1他向来这样不男不女,没大没小,郁离从小早已习惯,可他这两日过分了,癫狂不成样子,竟拿她心头痛出来玩笑嬉闹。

“与你何干,你又不是人1郁离淡淡道。

妖铃差点气绝,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我不是人,可也知道好歹,你这样稀里糊涂随一个陌生人去了,不怕他骗你卖你?”

“别把人想得太好,也别把人想得太坏。”她轻轻一拂,指尖微光闪烁,灵飞针就要激射而出。

妖铃及时缩回手,恨恨道:“行,你走,你嫁,早晚有你哭的时候1

郁离举步就走,却直直撞上了一个僵硬的身体。

“哈,投怀送抱,这么急不可耐?”那人带着笑意道。

郁离定睛一看,眼前竟是铁光庭,方才一段争斗,撕心裂肺,不过幻境浮梦,一步时光,铁光庭根本不曾觉察。

她恼他的轻佻,一掌将他推开。

铁光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脸色一沉,道:“你要谋杀亲夫?”

“是不是亲夫难说,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她举起了左手。

铁光庭立刻求饶:“离妹,是我轻佻唐突了,罪过罪过,原谅哥哥一次,绝无下回。”

郁离哼了一声,径自向前走去。

虽然步履坚决,心头却一阵接一阵的风吹云动。自己这样嫁给一个陌生人,究竟是对是错?对也罢错也罢,山顶那间红顶小屋,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她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无法日日看着师父师娘恩爱体恤而无动于衷。

山下不远是麻石镇,铁家仆从早等候多时,一见两人,连忙上前行礼。

“去,拜见少夫人1铁光庭道。

“拜见少夫人1仆从异口同声道,拜倒在面前。

郁离从未见过这样大场面,顿时手足无措,目光瞥向铁光庭,铁光庭正好半个身子探进马车里。

她只能磕磕巴巴道:“免礼,免礼1

声音不仅磕磕巴巴,还胆怯得很,郁离都替自己面红。

但仆从们训练有素,并不直视她,更没有议论,上马的上马,驱车的驱车。她如释重负,偷偷舒出一口气。

铁光庭在马车上向她伸出手来,道:“来。”

上了马车,才知道里面别有天地,脚下柔软的波斯地毯,长几上一个个窝洞里镶嵌着各色食盒,食盒里有酒有肉有包子,热气香气交融,简直像厨房。

她问:“有清水吗?”

“恩?要洗手?”他在身后厢壁摸索两下,马车地板忽然裂开一个洞,他从中提起一只梅花瓷瓶。

“我是法师,吃素的。”她道,从随身褡裢掏出一只干饼。

他显然很吃惊,勉强笑了笑,道:“我家的法师百无禁忌,荤素都可以的,往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我的法术都不灵了。”

“这么狠?姑姑他们也真是的,天下法术那么多,偏让你学这些,哎——停车,停车1铁光庭喝道。

马车停下,车外有人问:“少爷有何吩咐?”

“回去麻石镇,有素包买素包,没素包的话素饼也行——算了,还是我自己跑一趟吧1

他匆匆下车,匆匆离去。

郁离望着阳光下一路翻涌的烟尘,轻轻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黑螭小鱼儿。

他虽然年少轻狂,虽然陌生,到底是师娘的侄儿,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三日后,一行人回到红坎铁家,铁光庭的父亲铁如海带着妻女,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一见马车,便迎了上来,连道辛苦,安排郁离先去休息一日,再正式与大家见面。

郁离松了一口气。

铁如海把她安置在花园一角的得凤楼,清静,安逸。

房间虽然陌生,只有她一人,她便觉得自在。

公公铁如海乃是天下前十的大法师,她以前见过的,两年前因除妖受伤,曾被师娘接到山上休养。那时候的他,话不多,曾经送过她一支白玉梅花簪子。簪子很精致,她当时欢喜不尽,师娘也十分欢喜,如今想来,当初他们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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