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安真再见燕金的时候,是几日后的“小聚”上。

说是小聚,因为自从燕金进到驿所后,她只是偶尔看到安童的疾进疾出,却再也寻不着燕金的踪影。问焱儿和众姑娘们,都是像以往的问题一样没了答案。生活又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过了。

没想到,那日当夕阳的余辉照进柜台,她趁着红透温暖的阳光算完当日最后一笔账款,安童那闲适的声音又在柜台前响起:“晚上一起吃饭。”

抬眼望去,安童那俊美的脸庞还是满是笑意,只是眼角多了往日没见过的疲惫。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回答:“我要去换身衣服。”

“不急,门口的马车等你。”安童一如既往的温柔。

上了马车,七拐八绕,她终于跟着安童来到了一间布置别致的“包房”。

眼前这间包房根本不像平日里城中的其他建筑,虽在二楼,门脸却装修成了一个毡房的样子,从包房外进入,房间里圆顶中空,头顶上有一个木头搭成了似乎用作骨架的东西,红黄绿白彩色布条一端系这些木头上,一段系在墙壁上,四周的墙壁涂成了淡黄色,还装饰挂着弯刀、羊头和弓箭,装饰复杂,色彩绚丽。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四方形的餐桌,菜已经上齐了,还冒着让人垂涎的热气。餐桌边摆了几张颜色织有西域图案的方形毯子,明显是给人入座。桌子下方中空,坐在桌边吃饭的人可以把腿伸进掏空的洞里,而在房间中其他地方的人只能盘腿而坐了。

“衢州城中竟有这等地方?”涂安真小声问了一句。

“那是当然,有需求就有利益嘛,虽然装修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可以给西域人,特别是蒙古人聊解思乡之苦的。”安童一口气解释了一串。

“能在这里做成这样,不错了。”房间里已经坐着的人说道。

“这不是燕金吗?”许久未见到他,涂安真一阵惊喜。

“这位是燕金燕公子,我们是朋友。”安童恭敬地介绍。

“原来你们也认识。”涂安真丝毫不腼腆大大方方地直接坐到了桌边。因为她发现燕金已经坐好,需要仰头着跟她说话,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选择坐下,与对方平视。

安童没想到她和燕金如此熟络,心中暗自惊讶,也只得坐了下来。

“这几天过得怎样?”涂安真随意地问到。

“还好。”

“你是哪人?”

安童似乎想说什么,燕金抬了抬手,示意他打住,然后自己回答:“我是蒙古人。”

蒙古人?杀人不眨眼的蒙古人?她心里一惊,拿着杯子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地,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而变。

“安真,你……”安童连忙抬手擦桌边对茶水,边擦边问,还刻意地隐去关心。

“我……我……”她一阵窘迫,可又不好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燕金却大大方方地说:“你是不是在想:蒙古人是不是杀人不眨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不服气地说,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还有点恐惧,对杀人不眨眼的人说这话是不是太挑衅了?

“我不是那种人!”

“也许,可是,外面传蒙古人……”她欲言又止。

“蒙古人要屠城是吧,那只是少部分人的想法,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燕金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蒙古国皇帝,你只是蒙古人,你不杀人不代表别人不杀!”

“我……”这回轮到燕金欲言又止。

在一旁坐着的安童见事态不妙,忙打圆场:“至少现在我们现在是安的,来,我们先喝酒。”

“谁知道他安不安?”她撇嘴说了一句。

“安真,我是你朋友吧,燕金是我的朋友,你们又曾见过,喝完这杯酒,我们就都是朋友了。”安童边说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不服气地嘟了嘟嘴,真金也闷头喝了一杯酒。安童又吃惊又觉有趣,一来是没想到有人敢对燕王这样出言不逊,二来看两人斗嘴,脸上表情百变,像极了两个了拌嘴的小朋友,可爱极了。几杯酒下肚,斗嘴地事情也就过去了,三人开始品尝面前的菜肴。

吃饭间隙,涂安真才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两位男子。燕金的脸苍白瘦削,却更显五官棱角的硬朗,眼睛幽暗黑沉,偶与安童说笑,眼睛中又泛出点点璀璨的光,相比之下,安童的脸俊俏柔美,褐色的眼瞳光亮清澈,五官温雅宛若润玉,只是褐色的双眸平静得像一潭湖水,哪怕湖底暗涌浮动,湖面也波澜不惊。两人在筷著觥筹间皆是异样的风流倜傥、高蹈出尘。她突然想,如果她那由于有了母亲的西域血统而生得帅气俊秀且一向以美男子自称的兄长见了眼前这两人,自恋会不会少一点呢?

“安真,来,尝尝这做的羊肉。”安童见她盯着燕金和自己怔怔出神,便夹了一块羊肉给她。

“哦,好!”

有吃的,有喝的,几口菜,几杯酒,涂安真整个人开始兴奋了。在连续和燕金碰了几杯,她就开始对包房里的装饰品头论足起来。

“这老板真会做生意啊,看蒙古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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