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冬雪春融,西水夏涌秋阔。

流沙泉水曾经见过一个孩子,每夜三更至此赤膊担水。只是那夜之后,再没见少年前来灌满水桶,独个对月牢骚。

流沙泉边的脚印也由深到浅,由浅至无,随着年月渐渐消逝。

三年仿若一日,觉察不出任何区别。

又经七个年头,流沙泉已记不得在横谷寨过去的十七年中,曾有三年与这个少年每夜作伴。

如果泉水有心,这汩汩之声也一定是细数流年。想必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吧。

确实,叶念安十七岁了!

这七年里,叶念安依旧每日三更去东山顶上学习三叩法门,白日里如一个平常人家的年轻男子农作田耕。

入得秋来,割稻入仓,屯积冬粮。近两年也学着村里长辈,细细打磨箭矢,寻找挺直的仓雁落羽,将其嵌入削作箭羽。

一切备好后,便背起箭筒独自前往贺兰山捕射猎物,收作‘猫冬’之用。

狩猎归来,一进村口便能远远望见有道倩影俏立柴门,秋后艳阳晃过,笑靥如花。

嗯,梓欣妹妹也再不是那个黄毛丫头了呢!想到此,念安抿起嘴痴痴傻笑,似是想到梓欣儿时的糗事,向着家门的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视线将身影越拉越近,念安眯起双眼望着几步开外朝夕相处之人。

少女清丽无双,嘴角含笑,十指纤纤交叉垂于小腹。微风起,一身浅绿布衫羞涩飘动。

叶念安扔下肩头野兔雉鸡,抬起手就要去揉梓欣乌亮的头发。

还未至头顶,一只皓白巧手就已格挡上来。

“念安哥哥,不许揉我头发!”梓欣秀眉轻蹙,嘟起嘴巴微愠。

叶念安手腕一翻,未待秦梓欣有任何反映,就已巧妙绕过纤手扶在她头上,轻轻揉了几下。

“哼……就知道欺负我,不帮你收拾了!”

梓欣轻哼了一声,转而背着手,迎着阳光轻快向堂屋跑去。

望着少女的背影,念安一脸苦笑,嘀咕了声,“惹不起的丫头。”

眼里却流出绵绵不断的柔意。

“你等等我呀!”念安摇醒发愣的自己,背起野物三两步便追上了梓欣并肩而走。

微风和煦,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背上的猎物随着步子左右摇荡。

这一年,初冬早至,秋意迟迟不肯离开。一场凉过一场的秋雨愈下愈急,白英拖着两个孩子日夜操劳,终病倒在这个多雨的季节。

白英长年在灯下缝织累致眼疾,经常酸胀干涩,久之便渐渐失了视力。

好在念安和梓欣都已成大,能帮家里挡住不少农活家务。白英躺在床上每听到两个孩子在堂屋的说话声,心间都能多出一份宽慰。

恼人的秋雨停在了清晨。

树上晶莹的水珠顺着树叶边缘静静滑落,在白雾弥漫的空气中无力哀叹,留恋这片氤氲久久不肯散去。

秦梓欣靠在叶念安的肩头,看着如洗的长空,两行清泪无声而下。

念安看见伏在肩上的梓欣肿如核桃的双眼,心间如屋外刚停的秋雨,寒凉湿意一点一点渗进自己的身体,心疼而难言。

许久,梓欣缓缓开口:“念安哥哥,娘的病越来越重了。我好怕……我们……该怎么办?”

叶念安嘴角动了动,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内堂似有声响传来。

“咳…咳…梓欣…念安…你…你俩进来,我…有话要说。”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那层薄薄的布帘背后传来,隔在堂屋外的梓欣与念安对望一眼,便向昏暗的内堂快步走去。

床上气若游丝的老妇人正困难呼吸着,凹陷的眼窝嵌在黑色的眼眶里,一张脸仿若蒙了灰尘黯然无光,干裂的嘴唇正吃力地龛动着,憔悴不堪。

梓欣、念安分别立于床榻两头,眼眶里水气盈动,满脸阴郁。

“大娘,您放心,昨日我又在邻村讨了个方子,听说很有效。”

念安一边顺着白英的后背,一边安慰地说道。

白英皱了皱眉,凄然回:“念安,别忙活了……大娘知道自己的身子。

趁着大娘还有一口气,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我怕…咳……咳……我怕再晚一些,就带到棺材里去了。”

白英似翻启了陈旧古书,一页一页,一字一句,和着咳嗽和回忆的声音,把十七年前的旧事细细讲述给了叶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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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草原,苍凉萧索,来自贺兰山外的西北信风如约而至。

西北风裹夹着透骨寒凉,正无情驱散着草原上的最后一丝绿意。

沿着空气中西北风凛冽的弧线顺眼望去,十三羽黑衣人跨着战马如冷面雕塑,一动不动。

极远处摇摇欲坠的残阳用尽气力,妄想驱散这袭压抑的黑色。

可挨到近前,仍被这十三羽乌色散出的肃杀气息生生阻隔。

夜色加深,天地间一切存在,渐渐被暮色吞噬。直到羽王府燃起一片火光……

十月初一白虎入野?宜杀人

残阳西坠,月黑风高。羽王府大门两侧三尺高的白纸油灯,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入夜就会有下人打着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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