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的城市,隐约可见房屋夜空下的挑檐飞角,杨安满脸隐忧,暗叹道:“唉,江南这座美丽的城市,经过这接下来的一仗,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昔日的美丽与繁华?”

到了作坊,一番忙碌下来,五连的每个人都领到了两床被子。

看着五连上下脸上露出的喜悦,纪伯皱着眉头说道:“林营长,壮士们真是可敬可爱呀!”

“怎么啦,纪伯?”

“这批捐赠的被子,都让我这个老头子不明白?”

“纪伯?”

“林营长,你看看,正常的被子都是五尺宽、六尺长,棉胎四斤。可这棉被,唉,也不知道当初政府是怎么搞的,劝募劝捐的时候搞了个五尺长、三尺半宽的尺寸,捐赠活动倒是热闹了不少,可这两斤的被子,这么个四不象,怎么用?到了真正的冬天怎么办?林营长,你说,这是不是没有用,要不然怎么都堆在我这里没有人管没人要。”

纪伯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内心充满了困惑与迷茫。

一看到被子,杨安当然知道这尺寸的怪异,用在医院的病床上倒算是勉强,如果是行军打仗,还真是。

“纪伯,也许是政府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

“哼,那也不能搞成四不象,用也用不成,堆在这里还不是浪费嘛?”

提着马灯,纪伯连连摇头,打过招呼,便和阿宝返回。

这时,看着纪伯背影,杨安再次想起了内心的担忧,便喊道:“纪伯!”

“杨连长!”纪伯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不解地喊道。

“纪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安上前两步说道。

“杨连长,有话尽管直说!”

“纪伯,我知道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包含您老的心血,也知道您现在是家园难舍,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早点离开镇江!”

“镇江守不住,还是部队不准备守镇江?”

“纪伯,作为一个军人,说来惭愧!上海打了三个月没能守住,吴福线、锡澄线两道永久性国防工事也没能守住,听说这两道国防线可是德军顾问的手笔。现在,镇江无险可守,我担心。”

杨安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白。

“你的意思是,也一样守不住?”

杨安微微一顿,弱弱地答道:“应该是。”

“唉--!”

听到老伯一声长长地叹息,杨安担心地说道:“纪伯,小鬼子可是杀人不眨眼,他们没有一个好人!在嘉定县,小鬼子登陆之后,放火杀人,屠村屠镇,甚至连老幼孕妇都不放过!因为这个原因,我担心老伯的安,也请您老人家早点离开镇江!”

听到杨安声音里的担忧与悲悯,纪伯羽微微动容,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感激地说道:“杨连长,谢谢啦!谢谢啦!你知道的,这家里的人该走的都走啦,该散的都散啦,就我这个糟老头子,唉,我有自己的打算!”

说罢,纪伯羽便转身而去,身形是那么落寞。

看着昏黄的马灯,看着萧索的背影,杨安仰天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