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先谢过公子的再造之恩!”

良册不敢受此大礼,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安大夫不需如此,我选择破阵多半是为了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道:“您还是先将这灯笼之事,说与我听吧。”

心中燃起对轮回往生的希望,安仁激动地擦了擦眼角的热泪。

“公子一连过了塔中四层,想必也清楚了我刚刚所说的,要登此塔需要至深的执念。可你刚刚也在记忆中看到了,我那小徒弟虽做了糊涂事,却多半是为了我和他已故的娘亲。”

说至此处,安仁无奈一笑,“所以在他坠崖后,形成的执念并不深,本应和七星镇中的其他亡魂一样消散于虚无,是我执意要留他在世间,这才做了他灯笼里的灯芯。”

良册大惊,因他深陷往事之时,也曾感受过安仁心中的愤恨与不甘。

那种痛,比起他当年被灭族夺魂之时,相差无几。

可即便痛恨如此,安仁依旧选择在生前死后,都竭尽全力地保护那个孩子。

他感叹着安仁的大义,也明白了身后的这些记忆,为何如此完整,因为它不单单属于一个人,而是一对师徒一生的羁绊。

“所以我要在第五层替您和安顺做出选择。”良册问道,已然做好了前往下一层的准备。

“公子所言不错,只可惜按照这塔中的规矩,前路已过,前尘看尽。这灯笼上没有我的名字,我无法陪你去下一层,况且就算有,我也必定会受到塔中怨念的影响,沉浸在往昔中失去神智。如此我师徒二人之事,便辛苦公子了。”

安仁将未完的一拜躬身到底。

良册没有再阻拦,他眼见那老者的魂魄化作流光,重回到灯笼之中。

火光跳动,照亮了周围更多的路。

良册握紧了灯笼杆,踏上通往第五层的楼梯。

另一边,鱼怀隐一路追着那随风而走的半张纸钱,回到七星镇内。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他放眼四处,面前的这座城和他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到处都充满了凄凉与死亡的气息。

几乎每户人家的门前,都停着棺材和草席。

而那半张纸钱尚未停落,似一只残翼的蝴蝶,指引着鱼怀隐继续前行。

“安顺快回来!”

一声急切地呼喊,突然在心底响起,竟是断开多时的两相知恢复了联系。

鱼怀隐听到这喊声,他能感受到良册的紧张,却无法知晓塔中的情况。

只是在良册声音响起的一刻,那半张漂泊了许久的纸钱,终于停住脚步,坠落而下……

此刻,在阴阳塔的第五层,漂浮着无数的记忆光珠。

一颗挨着一颗,散发着无比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条灿烂的星河,将良册萦绕其中。

大量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似走马灯般闪过,他见人生中处处是遗憾,也处处有甘甜。

“你从何处来?”

“……”

“又要把什么带走?”

黑袍人的质问犹在耳畔。

“我愿丢下过往仇怨。”

“带走我之本心。”

这是他的回答,那么属于安仁师徒的本心又是什么呢?

刹那间,良册在万千星辰中,看到了最闪亮的一颗。

山巅,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伸手去摘那朵盛开在大雪中的花。

“安顺快回来!”良册大喊道,他冲上前去,赶在安顺踩空之前,拉住了那险些摔落悬崖的孩子。

“太好了,你没死,一切就还有机会。”他高兴地揉了揉安顺的头顶,却发现那眼神空洞的小童,正愣愣地望向崖底。

“你错了……错了……”

安顺无意义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什么?”

良册听清了他的呢喃,有些不解地问。

接着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也转头看向那悬崖深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急速地下坠!

“怎么会这样?”

良册惊慌地回过头,想确定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安顺。

可眼前一片空无,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右手中紧握地并不是一个人的衣角,而是一个被红绳系住的铃铛。

脚下的雪地突然坍塌,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将他吞没。

“啊——”

良册大叫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中,那里一片黑暗,寒冷正在一点点地蚕食着他仅剩的意识。

“良册?”

有人在耳边轻念了他的名字,是那穿着白雪银杏衣的少年,向他伸出了手。

“阿隐。”

良册睁开眼,他握住了少年的手,却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早就死在了他的刀下,有些发懵地道:“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摔下去,崖底特别冷,我根本动不了,可是好奇怪,你一叫我,我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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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写着写着,莫名觉得良册特别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