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地踏入这片江湖,所图者,莫不出这“名、利、权、色”四个大字。所谓替天行道,所谓行侠仗义,无非是那道德祭坛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而已。

聂清臣的确很幸运,因为很多人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江湖,就这么莫名其妙、恬不知羞地横陈在了他面前,伸手可及,唾手可得,全然不费吹灰之力。

但聂清臣仍在微笑,辛羲和也在微笑,而辛常仪则在一旁冷笑。

须臾,聂清臣恭恭敬敬地向着二女作了个揖,二女只道是他已决意入赘青丘宫,都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笑。

却听得聂清臣朗声说道:“两位宫主的美意,晚生感激不尽!但大丈夫不能自立于天地之间,反而腆颜入赘女家,以求得一时荣华富贵,如此附炎趋势之辈,又算得甚么英雄?更何况还需得改名换姓,嘿嘿,晚生虽不才,却也不甘如此自污!”

辛羲和愕然道:“你可知你拒绝的是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青丘宫在江湖上究竟意味着什么?”聂清臣微笑道:“再高,也高不过大丈夫的凌云壮志;再大,也大不过男子汉的万丈雄心。”

辛常仪怒道:“出言不逊,妄自尊大,倘若不是为了祛除十四娘身上寒毒,你有几条命任你在此口出狂言?”

聂清臣凛然回道:“头可断,血可流,便是千刀万剐,志气不可夺!”辛常仪一时为之气结,恼羞之下,身影似魅,指出如风,转瞬间又将他点倒在地。

辛羲和冷冷地瞅着聂清臣,眼神中也不知是羞愤还是恼怒,隐隐地,竟也有一丝欣赏的讶色一闪而过。

辛常仪恨恨地说道:“姐姐,这书呆子着实可恶,他既然不愿入赘青丘宫,咱们难道还厚颜一再相求?不如就剐出他心头热血,让十四娘闭眼服了便是。”

辛羲和摇头道:“他体内精血强横无匹,贸然服用,恐阳气太盛,十四娘一时消受不了,反而不美。”

辛常仪犹自有些恼羞成怒,悻悻地说道:“那也别便宜了这书呆子……”却听得辛羲和截口说道:“你不得轻举妄动,莫要忘了,他可是厉天行选中的人,也是十四娘最后的解药!”

辛常仪顿足嗔道:“我知道啊,不是想着厉天行和十四娘,那天在山神庙,我早就拿下这迂腐书生啦!”

辛羲和久久地凝视着聂清臣,忽然皱眉道:“他这般迂腐也好,十四娘心高气傲,眼界甚高。倘若这书生贸贸然应允了婚事,只怕她未必欣然接受。”

辛常仪眼珠儿转了几转,轻声问道:“姐姐,虽然厉天行飞扬跋扈,倒也不失为一个言出必践的大丈夫。犹记得他曾说过,纵使走遍天下名山大川,亦要寻得仙丹灵宝,亲手解除十四娘身负之寒毒。你说,他风雪独上短松冈,所图者,是不是就为了那株凤皇芝?”

辛羲和摇摇头,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他为人处世向来天马行空,谁又能料得他究竟所为何事。可十四娘在他心里毕竟与众不同,也许正如你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辛常仪笑着像只小狐狸,看了看辛羲和脸色,柔声应道:“看来厉天行还是对姐姐有情有义,只可惜天不作美,倒是白白便宜了这书呆子。”

辛羲和负手望着窗外的明月,淡淡回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知他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当年他若是肯低一低头,又何苦惹到如今这般处境?”

辛常仪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昏倒在地的聂清臣,笑着问道:“姐姐,且别说厉天行了。这个书呆子我们该怎么处置才好?”

辛羲和也不回头,“先让他在宫里呆着吧,不拘他的自由,可也不能轻易出宫,容我再好好思量几日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