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放下心事,没口子地应道:“那个自然,前辈无须挂牵,晚生也是磊落大丈夫,应承了的事自然风雨无改。”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两人朝着西北方向,一路风驰电挚,谈笑之间,也不知奔过了多少路程,只是群豪倒也锲而不舍,远远地随在两人身后,相隔始终在数里上下。

双方一前一后的追逐,不知不觉已至深夜。聂清臣二人来回几番地兜兜转转,尽拣岔道野径绕之,想将追敌撇下。但群豪中有一人是来自关东的马贼,极擅于追踪之术,不论聂清臣二人如何绕道转弯,他总是能领着众人跟踪追到。只是这么一来,一行人越走越荒僻,已是深入到汉岭的蛮荒腹地中。

好不容易寻了处背风向阳的野松林,两人再也支撑不住,便纵身藏于松枝之间,但求捱过当晚再说。聂清臣饥渴交迫,直觉得嗓子里仿似在冒烟一般,忙双手捧过松枝上的积雪,以掌力化开,接连喝了三四捧雪水,方才心满意足,兴尽而止。

厉天行结跏跌坐在松枝上,正色道:“小子,横竖这片松林易守难攻,谅那帮鼠辈也不敢贸然来袭,今晚我便在此调理伤情,休养生息,你就在一旁为我护法守夜吧。”聂清臣忙点头答应,自顾自地栖身在另一根松枝上。

聂清臣举目远眺,但见群豪举着火把依次追来,熊熊火光倒映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便如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匍匐前行在崇山峻岭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风雪早已停歇,但寒意却是越来越深,松枝上的冰凌也是越来越长。群豪逼近野松林,却不敢贸然入内,倒是在林边拾掇出一片空地,燃起了几堆篝火来,看似便在此处安营扎寨了。

聂清臣便也就松弛下来,默默地靠着树干,似睡非睡地暗自歇息,一时之间只听得远处篝火,噼里啪啦地烧个不停。

正自假寐,忽嗅到一股肉香四溢的烤肉香味扑鼻而来。聂清臣忙循味望去,原来是群豪沿途上打了些野兔野羊,此时正置于篝火上,燎烤得喷香无比。

聂清臣早已是饥肠辘辘,远远瞧那烤肉,色泽焦黄油亮,肉汁淋漓不尽,想来应是肉嫩可口,回味无穷,心里更是忍不住食指大动,直欲扑上前大快朵颐一番。

可瞧瞧枯坐一旁默然运功的厉天行,他只得摇摇头,强自压下心头窜起的一阵阵饥火。不多时,但见群豪席地而坐,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酒水干粮,篝火处霎时觥筹交错,欢声雷动起来。

聂清臣再也按捺不住,悄悄地贴着树干一滑而下,再蹑手蹑脚地掠到松林边,匿身在一块青石之后,暗自观察篝火地的诸般情势。

篝火地离松林边不过一箭之地,倘若身无挂碍、全力施为的话,以聂清臣内力之强横,当是几下起落便可纵身过去。而群豪正是酒酣人畅之时,未必会有人多加留意。

一念至此,跃跃欲动,伸手抓住一块碎石,约有巴掌大小,腾地便往篝火地的右侧掷去。黑夜中只听得“嗖嗖”破空声由近及远,便似有一人在雪地上急掠而过,群豪里刹时便立起了数人,高声叫道:“大伙儿小心戒备,厉天行杀过来啦!”

趁着群豪的注意力被碎石引到一旁,聂清臣身似狸猫一般地急窜而出,宛若一阵轻烟,悄然无声地滑行在雪地之上,不过三下两下腾跃,便已是掠至篝火地旁。

他瞅准最近的一堆篝火,倏地纵身入内。篝火旁立着十数名汉子,见他鬼魅一般地窜了过来,均是骇然色变,纷纷拔出兵刃,厉声叫道:“什么人?”“有刺客!”

聂清臣也不搭言,竭力提聚起全身真元,将那花间舞轻功,施展得变幻精奇,淋漓尽致。只见他在人群中东一窜西一晃,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群豪明明瞧他已是掠至东北角,忙将各般兵刃齐齐招呼而去,却不想倏忽之间,他身形一转,突地又折往西南,群豪种种杀着顿时落空,反而被他撇在了一旁。

群豪气馁之余也是啧啧称奇,这厮干冒奇险,孤身闯入人群,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委实让人难以测度他的用意。但见他身形倏地晃过篝火,顺手拎走一只烤兔,随即便头也不回,径往野松林里奔去。群豪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厮如此大费周折,竟是为了抢夺烧烤架上的一只烤兔。

群豪面面相觑,均觉此事匪夷所思之极,也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登时便有十数人飞身追了过去。岂知刚追到松林边,便听得空中传来嗤嗤几声轻响,旋即便有数道劲风自松林里激射而出,将群豪身前的一方青石,倏地射出了几个指头大小的对穿窟窿!

群豪悚然大惊,纷纷强自按下脚步,只听得松林里有人喝道:“擅入松林者,杀!”群豪更是噤如寒蝉,再不敢妄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