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飞扬,风声依旧。

叶流云没有说话,她保持着凝听的姿势,巍然不动,一头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的覆在面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洞察人心的悲凉。

昔年,雪夜奔逃,风餐露宿,终究伤了根本,养了这些年,总不见好。

琉璃亭四面透风,坐了许久,叶流云的面色已显苍白。

叶缺站在她身上,目光关切,嘴唇轻动,似要开口劝慰,犹豫再三,终是隐忍未发。

他不过是她的随从,有何资格,对她指手画脚。

“以前,我常对人说,不要对我说谎。”叶流云毫无血色的唇边掠过一抹了然的笑,“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

“王爷,你在说谎呢。”叶流云夺了桌上酒壶,又取了干净杯盏,一杯温酒下肚,几乎有着回魂般的功效,“有没有人告诉王爷,你其实,很不擅长说谎呢。”

秦越一时诧异,待回过神来,却是气极反笑,他在朝中处境艰难,要说隐藏心思,他自信无人可及。

“王爷方才身体后倾,眼睛微闭,说明你对我说的话,感到极度不适。”叶流云婉转娇笑,眉梢上尽是淡淡风情。

“为什么会感到不适呢?我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想必从前,也有人用同样的话威胁过王爷吧。”叶流云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观察秦越的行为。

“鞑靼每隔三年入朝,三年前,曦月公主逃过一劫,应该正是王爷退让妥协的结果。”

“哦?不对?”叶流云看了秦越一眼,随即说道,“是太子殿下有把柄落在王爷的手上?或者是萧家?”

“啊,是萧家。”

叶流云说的缓慢,看似毫无头绪,每一句话,都切中秦越的命门。

那些从不与他人言道的秘密,在叶流云的口中缓缓说出,如同茶馆酒肆中,人人听过的话本。

“同样的手段,用上两次,成功的概率就要小很多。”叶流云眸中清平如水,淡然说道,“更何况,萧家是屹立朝堂八百年而长盛不衰的世家大族,能够被人寻到把柄的机会,也不是那么多。时日将至,不知王爷有什么好的打算。”

叶流云脸上,愁云惨淡,像是真的在为秦越忧心。

“朝堂之上,变幻莫测,王爷未必没有大获胜的机会,一步退,步步退,终将无路可退,还请王爷三思。”

话已至此,叶流云并不多言。

夺位之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必须心甘情愿,才能水到渠成。

况且,强人所难,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我既没有实力雄厚的母族,也没有父皇的宠爱,凭姑娘的才学,不管是投奔太子,还是晋王,都会受到重用,为何要将荣华富贵的筹码,压到我的身上。”

秦越此番说辞,已是承认自己有夺位的野心,只是心中疑惑之事甚多,不得不问。

“正因为王爷势单力薄,才会对我倍感珍惜。”叶流云无欢喜之色,“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

“我乃一介女流,想要求富贵,只能兵行险招。”

秦越点点头,表示认同了叶流云的话,问道,“姑娘准备从何查起?”

“问案即可。”提到她的专长,叶流云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

戒备森严的黑牢中,水汽凝重,整个墙壁布满了青苔,摸上去湿哒哒的。

萧广如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不过短短半月,本是光滑圆润的脸上,沟壑丛生,瞧上去,竟像老了十来岁。

面容虽然憔悴,萧广如的心情,倒是平静。

有萧家这样的靠山,他自信官复原职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受的苦,他日必将百倍偿还。

又梳理了一遍案件细节,萧广如自信满满的睁开眼,用尖锐的石子在墙上刻了一道极深的印记。

“萧大人似乎清瘦了许多。”秦越的声音,隔着长长的走道,传到萧广如的耳中,他轻蔑的笑了笑,这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四皇子还是从前的样子。”

此时,叶流云掀了兜帽,露出精致的面容,冲着萧广如盈盈一拜,笑道,“萧大人还是如此健谈,真是令流云深感钦佩。”

“原来是叶掌柜。”萧广如这才抬头,来了兴致,“叶掌柜向来眼尖,最是趋利避害,怎么今日倒选错了人?”

青州叶家,有钱,也舍得花钱,在青州官场,人缘极好,萧广如认识叶流云,实在是正常不过。

“替王爷问两句话,就走,就走。”她目光锐利,似终日翱翔于山间云端的鹰隼,面上仍是不露声色。

钥匙在锁眼里轻轻转动,咔哒一声,是契合的声响。

萧广如笑道,“原来是被逼无奈,难怪,难怪。”

“流云不似萧大人,孤身一人,做点小本生意,哪里敢得罪皇家的人。”叶流云席地而坐,姿态从容,意味深长。

“他算是什么皇家的人,不过空有皇子名号罢了,骨子里的低贱,是洗刷不尽的。”萧广如不屑的说道,“叶掌柜精明一世,可别被人骗了。”

“左右不过几句话,问了,答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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