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不喜欢文人,或者说能被他欣赏的文人少之又少,但这不意味着他对文人群体有偏见,只不过他接触到的文人或多或少都有被他列入黑名单的理由罢了。譬如久负盛名的“三奇才”帝师,罗烈对他的看法和平江郡主相同,认为他对炎天宸太过苛刻;譬如宁邑,罗烈看到他文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不爱惜羽毛,趋炎附势,只不过他附的是炎天宸的势,而炎天宸是明主,万一他附一个昏君,岂不是社稷之害?而谭渊,罗烈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有气节有原则有学名。但凡事都要有一个度,她后来的所作所为真是迅速将之前在罗烈心中刷的好感度一扫而空。

开府宣见时谭渊咬死了不肯出仕元曦宫,之后炎天宸三召她三辞。等到第三次,就算是谋朝篡位的想搏一个“禅让”的名声呢个,戏也做足了,谭渊还是死活不松口。在罗烈看来,炎天宸都礼贤下士至此,她还万般推辞,简直是不识好歹。

最终还是炎倾亲自召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宸儿身边就缺不怕,敢说真话的人,谭博士可替朕好好看顾她”这话都说出来了,谭渊才勉强同意担任左拾遗的同时出任帝姬侍读。

授官当日帝姬官署按礼制要来元曦宫谒见,罗烈就等着看谭渊的笑话,她再怎么不忿在炎天宸手底下干活,身为谭氏学派传人,也不能有违礼制,这一趟她不跑不行。

谁知谭渊一套流畅下来,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让想看笑话的罗烈讨了个没趣。然而他正想“放过”谭渊之时,她迎面竟然撞上了宁邑。这是何等修罗场,他跌倒谷底的兴致立刻又提了起来。

“兄长。”谭渊是学派传人,宁邑是弟子,按礼该宁邑先问候。但宁邑竞争失败后就脱离学派上大学去了,所以两人还以兄妹论,虽然族谱上已经不这么写了,但宁邑被评价为“器小”正衬托出谭渊的“伟量”,她还待以兄礼。

“深川如今是非同凡响了,我就没这福气得宸殿青眼。”宁邑做戏倒是挺足,一副妒忌妹妹高就的奸猾之相,“可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君心难测,何况你还那般中伤皇室。”

“小妹受教,但倾尊是明君,宸殿是贤储,美玉有暇,渊为尽善尽美觐见,陛下与殿下心中明了渊心。”谭渊伟量不代表好拿捏,该反驳的她也不嘴软,“出仕元曦宫虽非渊本意,但木已成舟,渊唯有尽心才不负倾尊所望。”

“宸殿是贤储,这话不假。深川,我念着兄妹之情警示你一句,宸殿,可以寄才,不能交心,不然,受伤的是一腔热忱的忠直臣子。”宁邑是凑近谭渊叮嘱的这话,但罗烈躲在下风口,习武之人又都耳聪目明,他听了个真真切切。

罗烈怒从中来,炎天宸信任宁邑才委托秘密任务,他竟然在他妹妹耳边瞎嚼舌头根子。他正待发作,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拉了回来,罗烈转身想先对这人转移一下怒火,定睛一看竟然是卫植。他大概是炎天宸亲近班底里跟卫植关系最好的,他们这帮权贵子弟里,哪个少年不羡慕卫植无拘无束,哪个少女又不仰慕卫植少年英姿?不过父母们多恶卫植,他们不敢把这份小心思表露出来。在这之余,罗烈是看着卫植跟炎天宸一路相爱相杀长大的,早就把卫植当成未来的储夫,认为他是能让炎天宸幸福的人,自然多了几分尊敬。

“植公子。”罗烈先礼,“宁坚颖他......”

“他说的不无道理。”卫植直接把罗烈的抱怨堵回去,“他本来就是寄才,甚至能奉命给宸丫头,但拖心?身为臣子发自内心的忠诚炎天宸?对你们未必好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罗烈以为卫植是绝对站在炎天宸一边的。

“个人选择罢了,只要不耽误为宸丫头所用,她也不在意这个,左右她都驾驭的住。”卫植道。

罗烈止住话头不说,他未必赞同卫植的观点,但卫植比他了解炎天宸,卫植都说炎天宸不在意,那她应该是真不在意。他不想跟卫植争,不过以后也少不了在宁、谭兄妹身上多留这个心眼,或者干脆跟杨龚说一声,让他派人盯着他们?

“她今天倒是恭敬。”

罗烈和卫植刚走进石渠阁就听见袭香的声音,想来就是说刚走不远的谭渊。

“总不能更不知好歹了。”杨龚道。

“她还真可能不是不知好歹,反正舆论偏好力挺‘直臣’,讽刺昏君。”卫植又是老讽刺腔调,但话说到点子上了。

“她图什么。”江歇不解。

“要么她表里如一,忠直是真,不忘自己是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过的,一心向往君子,想要靠做谏官报国。要么她如她哥哥所说,沽名钓誉,几次三番推辞不受东宫官,是满口仁义道德的道学先生。”袭香推测到。

“还有第三种可能。”卫植一屁股坐到榻上,炎天宸平时累了也在这里小憩,所以忌讳旁人,但不忌讳卫植,卫植自己也不忌讳。

“哪种?”炎天宸合上书卷,看向卫植。

“哪种你不知道?”卫植回看回去。

罗烈心说又来了,又是这两个人心照不宣然后其他人全一头雾水的场面:“宸殿知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倒是说啊。”

“人都是复杂的,宁邑未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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