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哝夏虫聒清秋,桔灯浅浅漆尘幽

娉婷碎步动庭趣,浪叶簌簌衔风绸

中庭恬适,数十缶牡丹,金丝菊,灿烂新雅,环映相顾,更有参天梧桐,添意纳幽,拔志其间

肖逸右手里挈起一片起秋的黄叶放在鼻下嗅了嗅,瞥眸觑着提摆着桔灯款步行来的青箐,顽脱着一些语态道:“你瞧,人就似这等叶子一样,只要外表足够堪色,便能在那枝上扬骚吐气,恣意弄情。若得不然,则哀尘无定,被人践踏。娘子此际英姿洒爽,富气逼人,凤足矫健,嚎音荡魄,哪个要是敢取笑时,也只可多是笑得为夫愚驽,不识抬爱,与你又碍得个什么鸟毛来?”

青箐见他话说得扎耳,又觇着旁边丁五几个孬汉会着意思,目光扫在自己身上,意是轻看了起来,心下不觉暗恼,冷哼道:“哼,你既赘于青家,便要受制于我们青家,没我的许可,你哪都去不得”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犟妮子太也不会给为夫留脸了

肖逸眉头一挑,冷笑道:“哪都别想去?嘿嘿,这可是你专一自己说给你自己脑瓜儿听的,我可没听着”

“啊对了丁五,你看今晚夜色这般撩人,想必捋香楼里此刻一定莺莺燕燕,柳红桃香,不如咋哥几个且去消遣消遣,会一会兴头,你看如何?”

倘在得平常,丁五必然是擎脚擎首的雀跃,而此刻嘛,到却像是没了卵子的太监一样,哈着脸道:“逸哥,你我都是衙门子里的正义兄弟,似那等藏污纳垢,邪风冶艳之地,又岂是我辈堂堂男子涉足之场哉!”

他这一番文邹邹的掉书袋子,令得在场中人难免皆吃一惊,这厮平日里头是个什么贪花嘴脸,何须宣照?只是万万没料得他还藏着这一肚“好墨水”,委实难得。不由得教肖逸发着感慨道:“丁兄藏山蕴水,文采斐然,如此君子风度少不得是要一鸣惊人的,指不定他日还是个状元了,失敬失敬啊!”说着做势虚抱一拳,转头冲马豪道:“奈何丁君子须眉中立,气概磊落,不屑我等惭愧之人,走,甭理他则个,咋们一撮儿去”

马豪自来便与青箐不对付,斗鸡眼滑稽的向着眉心一拨,颇为揶揄道:“丁哥忒也乖黠了些,攀一些没相干的人,落得往日,他不是最撒欢的要来替肖爷您开路了”

丁五听得面上一燥,把头扭着别处不做声

青箐见马豪,李玉,还有李圐真个护着肖逸踱步欲走,丁五红着个脸也似挨挨擦擦的要随,一股无名业火腾得一下自肺腑窜起,凤目怒张道:“丑家子,你若胆敢涉那春楼一步,我便将人去衙里报与县尊,让他扒了你那一身差皮”

泼言最厉,肖逸肝火大动道:“娘希匹的,常言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马豪、李玉,你二人替我把这悍妇绑了,予今日这勾栏偏是去定了的”

马豪听得喜道:“就盼着爷这话哩,这妇瞧着闷气,早要治她”

肖逸眼皮子突了突,心想:你这家伙走南闯北,一挺子的精明劲哪去了?有这样明锵锵的要与主母干事的蠢货吗?

果然青箐见得此等贱奴欺身,恨不得咬碎银牙道:“你这粪骨臭胎的杀才,焉何敢这般辱我!”说着玉腿飞挑,将足下一盆“洒绦金菊”立时踢得凌空飙起,向着对方面门打去

马豪唬得一个趔趄,似勉强躲开,伴着身后缶翻瓦碎,青箐嚯的一掌,又照着他胸口拍下

旁首李玉早看了看肖逸的脸色,猜得他确是有意想见着小姐吃瘪,当下拿腔拿调,挺着伶仃样儿小身板,卯足中气,汰的一下出声道:“马兄快闪,看我来勾她一跌”说着就地打个滚地葫芦,“毛腿”见机一送,盘扫青箐右踝

想那青箐本来武艺稀松平常,更不通于腾挪辗转之技,当下只得玉肩后捻,迫势回防,勉强着牵步撇过了突袭,马豪却发了急道:“李玉你他娘的且开,收拾这么个婆娘,何至干戈你我!”

“婆娘?”

觑着青箐被气得上下起伏的尤姿,肖逸心下好笑,同时亦忖不透马豪这厮为何恁般的要与青箐上气

但见腾腾杀气,霎时化作两瓢左右开抡的“花拳绣腿”,扑扑扬扬,澎澎湃湃的追落在马豪周身上下

马豪且退且避,忽一个不着,右踵处冷不丁的磕滞在了地间搁置的一块磨石上,看他便发着慌的要往后仰

青箐见着眼角闪过恨意,双拳只如捣蒜一般的,要往着立桩不得的马豪胸口攒去

但就在这一刹时,一股绵薄的吸劲,隐约间,忽从拳面处触来

这体悟一觉即逝,教人难分虚实,恍惚里,一双忿拳却以自不偏不倚的筑落在了马豪的右肩之上

本来拳落人身,就该有拳拳到肉的痛快之感,然则怒贴溷衫,怎知得却是力脱冰骨,泥牛入海,全然感受不得出一丝儿的快意处

不说这青箐心中诧异,那马豪受得两拳,嘴里恰只如闷潭泛泡似的出得一声响,斜肩歪首,踉跄踣地,倒尘一瞬,也不知是他有意无意的,左足赖脚跟儿,一是如长了眼力一般,竟是稳稳的敲在了青箐的脚腿弯儿上

青箐吃疼下,受不住力道,眼见着便要面向着马豪跪倒,目中正是又羞又恼之际,一人欻从未掩的门洞里追出,双手只奔前一托,便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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