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朱府。

“小姐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老爷买给大少爷当书童的那位少年?”贴身丫鬟夏荷神秘兮兮的对朱清婉问道。

“大概是知道的,瞧你这幅样子,可又有什么稀奇之事想讲与我听了?”朱清婉笑盈盈问道。女孩虽是十一岁的年纪,还未长开,却也是明眸皓齿,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讨人喜欢。

夏荷嘿嘿一笑,继续道:“这稀奇之处不在于那位少年,而是大少爷,小姐您的亲兄长呢。”

“大哥平日出的笑话还不够多嘛,这还有什么好稀奇的。”朱清婉撇了撇嘴。

“小姐,您先听奴婢说呀,如今大少爷可不同往日了。自从那小书童进府之后,没多久少爷便开始每日勤学苦读,那仗势,可把老爷夫人高兴坏了呢!”

“大哥向来不是最讨厌念书的,怎突然就转了性子了,那书童可有什么好本事,竟让哥哥这等纨绔也开始用功了?”朱清婉一听竟还有这档子事,不免对那小书童有了好奇之心。

“小姐您有所不知啊,这书童名叫吴硕林,能识得好些字呢,头脑也聪明的很。府里请来的夫子好几次都在少爷面前夸他,还骂少爷什么朽木,什么烂泥的。想来少爷定是受了刺激,不甘心一个小小书童也比他厉害,要将那书童给比下去呢。”

“噗嗤——”朱清婉想像着兄长那憋屈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直笑起来。

“小姐,奴婢还听闻那书童的父亲曾是个秀才,难怪他有这般学识。可惜他父母在他八岁便去世了,于是他便来这桐州投靠亲戚,那亲戚养了他几年,前些日子便将他卖进了吴府,还真是凄惨得很。”

说着,夏荷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然很快又展开眉头道:“不过啊,这吴硕林虽年纪不大,长得可是眉清目秀,就跟那些个小秀才一般好看,小姐找时间去看看就明白奴婢说的不是假话了。”

朱清婉见夏荷这副思春的样子,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瞧你这样子,莫不是看上了那小子不成,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将我们夏荷迷得神魂颠倒的。”

“别别别,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夏荷慌了神,“大少爷的书童虽相貌不错,又有学识,可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半大的孩子,我哪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啊。”

“十三岁怎么了,我有个远方表哥,十四岁就当爹了呢。”朱清婉不以为然。

“小姐,你……”夏荷被噎得讲不出话,满脸通红。

“哈哈哈……好啦,我不闹你了,瞧把你急的。”朱清婉笑得直不起身来。“不过你将那书童形容的这般好,听得我很是好奇呢,不如这样,你且随我偷偷去大哥书房看看如何?”也不待夏荷回话,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冲。

大少爷是朱府嫡出的大儿子,年十六,名为朱向贤,却偏偏是个纨绔子弟,整日不务正业,又是朱员外和夫人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儿子,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这使得朱向贤更是肆无忌惮,不时地去花楼喝喝花酒,偶尔又去赌坊上赌几把,且夫子教了他这么些年,四书堪堪只记得些《论语》,更别提五经了。夫子很是头疼,然又奈何不得他。

但朱员外心里总有些念想,盼着这大儿子有一日能出人头地。朱家虽富足,却是世代从商,地位低下,若有一日自己的儿子能考取功名走上仕途,可是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故自朱向贤六岁起,朱员外便请了教书先生来府内教他学问。

然朱向贤却甚是厌恶念书,又调皮爱闹,十年来,书没读几本,夫子却是换了不少。

现实虽不尽人意,但自从这书童吴硕林进了府,自己的儿子便一改常态,开始发奋图强起来,他丧失的那丝念想便也回来了。想来从前定是把这孩子惯坏了,才害的他这般目中无人。

自此便和夫人不时在朱向贤面前夸那书童有多么聪慧可人,激得朱向贤恨不得时时待在在书房里。他心想,这夫子时时夸那小子也就罢了,连你们也胳膊肘往外拐,既然一个个都觉得他好,行啊。假以时日我若不能令你们刮目相看,便将这名字倒过来写!

朱员外和夫人对儿子这反应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想来这激将法比多少软磨硬泡都有用。只要儿子这气赌得越久,这出人头地便越有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