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晔道:“杜太守年纪轻轻,怎么如此暮气深重?只要我大军出井陉口,一入赵地,真定王必定出兵响应,两军齐发,可一举拿下常山郡,你我或可有封侯之份。大丈夫要善于把握良机,成其大功,杜太守切莫错失良机!”

杜广国道:“邓将军还记得李左车之谋乎?”

李左车是赵国名将李牧的孙子,在秦末刘项争霸时辅佐赵王歇。韩信攻赵时,李左车认为,汉军千里匮粮,士卒饥疲,且井陉谷窄沟长,车马不能并行,宜守不宜攻。只要严守,就可以万无一失。他自请带兵三万,从间道出其后,断绝汉军粮草。赵军主帅陈余不听,终至大败。

如今杜广国和邓晔的情景与当年韩信相似,若是他们穿过数十里井陉谷道,抵达井陉口,窥伺赵地,则将面临粮食问题,因为井陉谷太过狭长,运输困难,若伪汉军如李左车谋划的一般从小路袭击二人身后,则二人有可能被断掉后路。

邓晔道:“此一时彼一时,时势异也,我等入赵地,即可因食于常山郡,或与真定王会合,食于真定,真定王多年经营,广有积蓄,必可供应我军,何来粮草问题?一旦我军打开入赵通道,后续大军即可源源而入,陛下再自洛阳发大军,席卷关东,天下可一战而定,此千载难逢之良机也!”

杜广国心道:“你把刘秀也想得太简单了。”

他心知劝不住邓晔,嘴上说道:“将军欲成大功,杜某愿为将军后援,为将军固守井陉道,征发太原郡兵,转运粮草,使将军无后顾之忧。”

邓晔道:“也罢,我有两万南军,兵强将勇,足可席卷赵地,不需杜太守的郡兵。就依太守所言,你我分兵,我一人率军出井陉口。请杜太守为我之踵军。”

二人商量定了,杜广国率两万郡兵,驻守在一处关隘之中,扼守井陉谷道,邓晔挥兵东进,直出井陉口,一路未遇到什么抵抗,不出几日,就已进入赵地。

邓晔道:“杜广国无能为之人也,我本欲提携他一道成其大功,他竟如此不识抬举,如今我独成大功,没他的份儿!”

邓晔渡过绵蔓水,折向北,要与绵曼的真定王太子刘得会合。

离绵曼城只有四十里,忽然遇到一支人马,挡住去路,前军来报,说是建武帝刘秀亲自领军来战,诸将尽皆大惊。

邓晔道:“我观此军不过万余人,人数尚不及我军,我军乃是南军精锐,百胜之师,就算刘秀亲至,又能如何?待我明日出战,与伪帝一决雌雄!”

当即派人去绵曼,要刘得出兵,前后夹击刘秀军。

第二天邓晔亲自督军,阵前擂鼓助威,南军将士呐喊着,向刘秀军冲去。

刘秀手下诸将请战,刘秀却道:“敌军士气正盛,南军精锐,娴于战阵,不可力敌。”按兵不动,只是凭借工事,固守营垒。

南军猛攻一日,发起数轮冲锋,都被刘秀击退,士气渐衰,退回营垒,两军呈现相持态势。

邓晔道:“刘秀用兵不过如此,徒有虚名耳,待刘得兵至,夹击之下,其军必败。”

可等了两天,没等到刘得军的消息,却等到了后方的坏消息。

刘秀麾下汉忠将军王常袭守井陉隘口,断了邓晔军的后路,也断了他后方粮道。消息传来,邓晔诸将皆陷入慌乱之中。

邓晔道:“如今之势,有进无退,只要击败当面之敌,就食绵曼,便可攻略常山,纵横河北。”

第二天又亲自率军挑战,可刘秀深沟高垒,只是固守,并不出战,邓晔连攻两日,不能攻拔。

此时军中的恐慌情绪已经开始蔓延,士气低落,军无战心。又过几日,军中开始乏食,刘得之军却迟迟未见。邓晔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果然陷入李左车所说的绝境。

到了这时,连邓晔也已经慌了,他下令退军,试图回到井陉谷道,退回太原境内。可大军一动,刘秀军便即拔营,紧随其后,像是盯住了猎物的野狼。

士卒开始逃亡,邓晔连杀数人,不能阻止,回身与刘秀军索战,刘秀军却又停住,谨守阵地。

如此又过了两天,营中欲发混乱,邓晔下令军急撤,退往井陉口,到了隘口,却被王常军扼住归路。

此时身后的刘秀突然纵兵出击,猛攻汉军,一战破敌,邓晔军崩溃,带着身边数百人狼狈逃蹿,逃到石邑附近,被石邑县尉阻击,乱箭齐发,邓晔殒命当场。

刘秀破邓晔军后与王常合兵,入井陉谷,欲乘胜进入太原。亏得杜广国见机得快,拔营急退,回到太原郡边界的一处险隘之处,据险固守。

井陉谷道就是如此,攻出去难,攻进来也照样艰难,杜广国据住险要之地,一时也难攻下,刘秀也不强攻,随即撤军。

真定王刘杨得知邓晔兵败被杀,急火攻心,脖子上的大包脓发,卧病在床,每日缠绵病榻,苦叫之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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