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饥肠辘辘,池州城外炊烟袅袅,几十口大锅支起来熬粥,醇厚的米香已然弥漫在所有的灾民鼻尖。

维持秩序的亲卫兵也就两队人,然而饿极了的灾民却无半点杂乱,一个个拿着破碗烂盆一边排着队,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前面的人群。

满满盛上一大瓢筷子插上去不倒的米粥,端到嘴边细细的扒拉着,一边吃一边落泪,吃完以后就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转眼间就是连绵的一片。

乱世灾年,一口饭就是一条人命,这话只有切身体会到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幸楚,也只有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才知道,能有大善人不计一切的施舍,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城墙上的乡兵已经被松绑,却没有人敢乱动,哪怕他们的旁边只有一个文官和一个护卫,只要他们愿意,完可以一涌而上,将两人砍成肉酱,哪怕他们明知道这次不战而降,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所有乡兵这个时候已然被城下跪的黑压压一片的灾民给震撼住了,这场面他们见过,这些天来也是无数的灾民就这么跪着,想要让他们放自己进城,想要城里的善人能多给那么一点粮食好让他们不会被饿死。

厮杀汉是粗人,粗人也是人,只要不是痴呆傻子又岂能分不清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他们很清楚,这些灾民以前的跪是为了活命而祈求,实际上早已经在心里面把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掘了个干净,但现在的跪则只是在感恩!

发自内心最深处,不带一丝一毫杂念的感恩!

什么是民心所向,这就是民心所向!

那些占据池州的蒙军,说是要与民生息,说是要安抚地方,说是要赈灾济困,然而事实上谁又会把这些背井离乡的老百姓死活放在眼里。

说的好听一点,只要不是池州本地的百姓大幅死亡或者逃亡乃至造反,那么这些做了狗的官员的政绩就不存在半点瑕疵,至于外来的?

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兵灾?跑出来会冻死会饿死,可待在乡里再不济也有条活路,你非要跑,那死了不就是活该。

卢帆站在城头上目光怔怔的看着城下磕头的百姓,满眼都是希望!

逐虏军是邓云的,但最了解逐虏军的却不是邓云!

卢帆只是佩服邓云的魄力,却不知道邓云之所以能拉出这么一支人马躲进武夷山厉兵秣马,完只是因为邓云是一个穿越者。

邓云知道历史,了解历史的发展途径,所以邓云知道大宋的结局,知道崖山之后无华夏,邓云更是比所有人都清楚,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那是一个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四海游龙,几十年间就跟疯子一样,占领东半球,开辟四大汗国的超级强悍民族。

所以邓云会用自己的理解带着后世军队的理念,妄图在历史的潮流当中逆势而起,希望能在夹缝当中崛起,最后达成自己的宏伟目标!

至于在这个过程当中该如何去做,邓云并没有太多的规划,说难听一点,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邓云不想那么多那么深那么远,卢帆不能不想,因为他已经没的选择!

因为他是主动投靠的邓云,这种事瞒不住,科举出身的进士,朝廷委任的一州同知,竟然心甘情愿的给一个山匪当军师,可以说,他的名声在士林当中已经毁了……

就算大宋日后能驱逐蒙元恢复河山,他也只有回乡吃土,在别人的耻笑当中度过残生。

所以,在逐虏军,在那武夷山中,只有两个文官的命运是死死和邓云结合在一起的,一个是衢州通判魏肯,一个就是他自己!

其余人都是被逼,和他们两个完没有可比性……

邓云若是完蛋,他们也会万劫不复,邓云若是能化蛟为龙,他们也必然跟着一飞冲天!

聪明人能够投过现象看本质,卢帆就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所以他看清了!

看清了逐虏军的本质和邓云的本质!

在卢帆的眼里,邓云有枭雄之姿也有王霸之心,更有豪杰的手段,但缺点同样明显!

优柔寡断!

卢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邓云优柔寡断,或许是接触的多了,知道邓云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分析利弊得失,比如这次出山,前前后后他与邓云设计了好几条进兵路线,在卢帆认为最合适打劫的就是饶州!

饶州乃是军事重镇,而且比起池州离武夷山更近,城里的富户也更多,至于饶州的一千五百乡兵不过就是土鸡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邓云却将最后的目的地选在了池州……

池州路比饶州远一倍,路途越远,则变数越大,这一点无可争议,不管是练兵还是抢掠又或者是打名气,哪怕是为了安,也没有弃饶州而选池州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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