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雾气如落在心头,潮湿,冰凉。

钟瑶的思维有些迟钝。

过了很久,她才慢慢醒悟,多出的记忆就是屏风上的文字内容。

当然,屏风上的记载更加简洁,拢共也就百十来字。

百十来字勾勒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现在她成了这个女子,接下来要做什么,如何做,要达到什么结果。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免产生这样的疑问,因女子的命运心生沉重,想要尽力改变她的人生。

而钟瑶无这样的心理负担。

那声音说,这是一个游戏。

而她,常和哥哥玩类似的游戏。

比如,哥哥用木块搭出房子的轮廓,她便为小房间挂上帐幔,安上小床,摆上桌椅,铺上地毯,点缀花瓶……按自己的意愿填充细节。

比如,哥哥画一根树干,她便添画枝桠、各色树叶、鸟巢、一串串细碎的花,还用花汁涂染,增加香味……

或者哥哥写两句诗,她续后两句,虽然续出来的都是打油诗……

亦或,哥哥讲志怪故事,只讲个大概,剩下的让她编,她便天马行空一天一个样编出不同版本。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认定,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是同样。

把轮廓填充完整,挖掘文字之外的细节,呈现一段饱满丰富的人生。

她是执笔者,更是体验者。

或许她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但本能地觉得应该这么做。

雾气渐渐淡去,她望向湖面,湖水中映出一张女子的容颜。柳眉弯弯,眼睛极有韵味,樱桃小口,面容宛如莲瓣。

年龄仿佛,面貌相似。

连名字都那么相像,钟瑶,钟韶。

然而,钟瑶并没有觉察出异样,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张脸挺新鲜,挺合心意罢了。

她望着水中的新容貌出神,不禁又往前走了一步。

突然,一只手臂紧紧拽住她,使劲把她拖离水边,一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娘子,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呀!您还病着,天这么冷,您怎么能趁奴婢们不注意,就这么跑出来?若出个好歹,让奴婢们、让老夫人怎么过呀!史家的事怪不得娘子,有老夫人、有国公爷在,他们定会为您做主的。娘子,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回史家那个火坑了,您要想开些呀!”

钟瑶看向侍女,女子面色发白,双目含泪,既忧且悲,似受了莫大惊吓,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钟瑶没想到这惊吓就来自于她自己,只是自然而然地认出眼前的女子——钟韶或者说现在是她的侍女,静书。并且轻而易举理解了静书没头没尾的一番话。

这在钟瑶是个新鲜的体验,以往她理解别人的话总是有些困难。

她很想安慰眼前的女子,让其不必担心,因为她就完不担心。她钟韶外壳里钟瑶的灵魂如一朵洁白的云,柔软轻盈,没有丝毫重负。

然而她说不出口,不仅如此,她面上连一丝轻松的表情都没有。

好像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着她,所言所行,皆无法脱离钟韶的范畴。

就如她为树干添加叶子,无论怎样随心所欲,也不能把叶子画成方的一样。

无名的阴霾侵入她的内心,是属于钟韶的感情,在缓缓地浸染她,压迫她。

她心情沉沉,默默无言。

静书牵着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回湖边似的,一路温言劝慰,把她送入内室休息。还低声嘱咐另一名侍女知画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是怕自己寻短见,钟瑶竟轻易地明白了侍女的担忧,好像突然间,她的身心之窍纷纷开启,感官敏锐起来。她既惊奇,又无措,同时因为侍女的忧心隐隐生出愧疚和无奈之感。

她默默接受了侍女的安排。

接下来几日,她就待在房间卧床休息。

实际上,她的情况着实称不上好,她心情压抑,时时惊悸,莫名忧虑,如裹缠在一团乌云中。

如是以往,她定会哭泣宣泄,向所有亲近的人倾诉自己的哀伤。但是现在,她做不出来,钟韶是不会向别人倾诉的人,她只会独自忍受伤痛。

她还对祖母派来看她的人说:“都是我不孝,让祖母为我担忧,我无恙,请祖母放心。”

然后询问祖母的身体,祖母身边的陈嬷嬷道:“老夫人有了年岁,家里出事后,我就告诫底下人,万不敢让老夫人知晓。谁知还是瞒不住,老夫人当时就不好了,最担心的还是娘子。”

钟瑶怔然片刻,道:“待我好些,就去看望祖母,现在去……只怕让她老人家更难过……”

陈嬷嬷叹息:“娘子想开些,总还有国公爷在。”

钟瑶无言。她心情迷惘沉重,好像一会儿是钟瑶,一会儿是钟韶,内心百般煎熬,如受了严重内伤。

这种情况,钟瑶觉得,是有必要卧床休息。

以她的经验,既是卧床,定然是极清净的。

然而,她却知晓了许多事。

比如,史恪吊死钟家在外面引起轩然大波。史家不甘,史夫人亲自跑到钟府闹,声言,她儿子这样死,都是因为钟家女不尽妻子之责,无法满足儿子,让儿子走上绝路。

钟夫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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